夏和顺

耿宝昌1922年出生，河北束鹿人，已逾百岁高龄，享有“古瓷泰斗”佳誉。

△《故宫博物院藏明初青花瓷》，耿宝昌主编

耿宝昌1936年进北京琉璃厂，拜敦华斋孙瀛洲为师。从事陶瓷鉴定研究逾70年，炼就一双“火眼金睛”。回忆早年学艺生涯，他曾说离乡进京之前，只知道自己村子的南边还有个村子，再往南是哪里就不知道了，可谓眼界未开。眼力与眼界大有关联，耿宝昌离开家乡，首先开阔了眼界，然后通过接触大量古瓷器，见多识广，熟能生巧，眼力也提高了。

他的师父孙瀛洲是冀县人，也是学徒出身，1923年在琉璃厂开设敦华斋古玩店。耿宝昌拜师进入敦华斋时只有14岁，但他踏实、勤奋、刻苦、上进，更有一双极出色、敏锐的好眼睛，因此得到师父的赏识和信任。敦华斋学徒众多，耿宝昌回忆，当年师父授徒，常常就某件“货”提出问题，要求弟子笔答，他常是答对者。师父很高兴，再点评几句，自己再回去仔细领悟，就算受益无穷了。

△青花釉里红瓷盘

敏锐的眼睛加上丰富的实践经验就能变成识真货、辨赝伪的好眼力。敦华斋实力雄厚，藏品丰富，一些精品上柜停留时间长，最多时柜上、库房存货多达几千件。耿宝昌和师兄弟们坐拥宝库，终日摩挲，仔细琢磨，分析比较，有关瓷器的知识和鉴别能力与日俱增。耿宝昌说，大概也就三年时间，也不知什么原因，自己看瓷器的眼力一下就过关了。

因为对自己眼力有了足够信心，1945年，耿宝昌离开敦华斋自立门户，在西琉璃厂84号式古斋原址开设振华斋古玩铺，专营古瓷器，时年仅23岁。1956年公私合营前，振华斋以“基本守法户”通过“五反”运动，但不久耿宝昌主动把买卖收了，进了故宫博物院从事陶瓷鉴定工作，那时他才30出头。此时他的眼界已非当年离开家乡前只知道村子南边还有一个村子所能比拟，他的眼力也不仅限于鉴定一只或一批古瓷器的年代与款式，他已经看清社会发展方向，作出人生道路精准选择，远远甩出琉璃厂众多前辈行家几条街面。

△《孙瀛洲捐献陶瓷珍品》

说起来还是名师出高徒，孙瀛洲不仅培养了耿宝昌的眼力，还推荐他进入故宫。他在耿宝昌23岁时就让他单飞独立经营，是出于对他的信任。10年之后，率先垂范关闭敦华斋，将3000多件文物捐献给故宫博物院，又顺手拉了这位高徒一把。

陶瓷考古学者郭学雷曾亲眼见证过耿宝昌的眼力。郭学雷1986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山西省文物商店工作，陪同受邀前来的故宫博物院专家耿宝昌参观鉴定文物。他觉得老先生很神奇——这个乾隆、这个道光、这个嘉庆、这个永乐……对每件器物几乎随口说出年代。郭学雷当时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他那样就好了。这段经历激励他系统地钻研有关陶瓷鉴定和考古书籍，大量接触各类古陶瓷，走上陶瓷考古之路，30多年以后，他也同样能随口说出器物的年代了。

审读：喻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