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邓之诚于1960年1月6日逝世，他的日记止于1月1日。其中有“同舍来贺新岁，未登堂，裴估闯入卧室，与数语，令去”之记载。同舍指聂崇歧。1941年12月底，燕京大学教授十多人被日军逮捕，聂氏邓氏同处一室，因称同舍。裴估指裴孝先，又称裴效先，公私合营效贤阁书店经理。相互依存，终身不离，邓之诚与裴孝先的关系是学者与书商关系的缩影。

△北京公私合营效贤阁书店图书目录

雷梦水《琉璃厂书肆四记》载：裴连顺，字孝先，河北枣强人。曾在来薰阁充伙友，未久即出号，与阴宏远伙设文芸阁于东琉璃厂西口内路南，约经营6年，歇业。其后裴氏自设效贤阁于文昌会馆内。

邓瑞整理的《邓之诚文史札记》，随处可见裴孝先的身影。1943年4月20日，“文芸阁裴估来，新开张效贤堂书铺。”准确记载了效贤阁开业时间，可见裴邓二人在文芸阁时期已十分熟悉。

△《遂初堂书目》书影

同年8月8日，“效贤阁裴估以《遂初堂集》见假，诗皆以游命集，文中游记最多，别集皆关佛教，文似不高而有才情，拟细阅之。”《遂初堂集》为吴江潘耒撰。10月24日，“效贤裴估送影印元刻《醉翁谈录》来……”。

1945年底，李棪寄存燕京大学图书馆29箱书籍送至邓之诚处，多为李棪祖父李文田旧藏珍本，如至正本《文心雕龙》等。友仁堂、蜚英阁店伙曾来清理。次年1月3日，“效贤阁裴估来看李棪书籍云：可值四百万，彼买则可出半价。”实言其价，欲以半价购买，大概是裴孝先的经营之道，估计所出半价已高出他人所估全价。据雷梦水介绍，“裴氏识目录学，并工书宋体字，过去常抄书、补书，藏书虽不多，但业务颇发达”。

1952年1月，经陈述、王钟翰介绍，中央民族学院选购邓之诚数十种书，但“须书估估价”，随后，“效贤裴估来估拟卖各书之价”。

效贤阁一直坚持到公私合营以后，1957年曾刻印《北京公私合营效贤阁书店图书目录》一巨册，其后逐步融入中国书店。中国书店成立收购科，收购古旧书籍，裴孝先负责湖北、湖南、广东等地。1959年9月20日，邓之诚日记：“裴估自广州来，携冼玉清所馈波萝罐头一，及□□肉少许。”裴孝先不仅贩卖精神食粮，还在饥馑之年为学者传递物质食粮。

△国学扶轮社版《翁山文外》

赴外地收书，往往一去数月。10月12日，邓之诚又记：“晨，裴估效先来辞行，明日即往鄂、湘、粤采买旧书，限额万元，岁暮当归。”裴氏称广州南州书屋徐氏尚存有部分藏书，集部为多，邓氏闻之神往。又称前购得原刻《翁山诗外》、《翁山文外》，仅费十余元，后归中国书店，加价少许后售去。邓氏感叹：“惜乎！我未能遇之，此事信有墨缘。”

雷梦水也称，裴孝先常至南方各省收书，曾得明天启刊本《地官集》一部，存十八卷，传本极为罕见，明杨嗣昌撰，杨氏为《孤儿吁天录》作者杨山松之子，售价150元，归藏北京图书馆。

审读：谭录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