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1925年1月19日，北京大学国学门研究所购得缪荃孙所藏碑志12000种，价12000元。容庚与黄仲良上午10时往兵马司前街缪寓点收，“先交五千圆，余俟点清续交”。容庚在日记中兴奋地写道：“尝读艺风堂金石文字，因叹其收藏之富。研究所得此，诚暴富贫儿，而余乃得纵观，眼福信不浅也。其中旧拓不多，最著名者秦泰山刻石廿九字本、钱竹汀旧藏汉杨伯起碑、吴大澂题吴平斋本符秦广武将军碑、隋元公姬夫人墓志数种而已。”

△缪荃孙先生像

缪荃孙（1844—1919），字筱珊，斋号艺风堂，晚号艺风老人，江苏江阴人，光绪二年（1876）进士。光绪三十三年（1907）受聘筹建江南图书馆（今南京图书馆），出任总办。宣统元年（1909），张之洞奏请筹建京师图书馆，馆址定北京什刹海广化寺，力请缪荃孙为正监督。缪氏因主持创办南北两大图书馆，被尊为中国近代图书馆鼻祖。京师图书馆初创时，缪荃孙立章建制，秉承“传先哲之精蕴，启后学之困蒙”精神，坚持“藏书为著述”理念，亲自分类清理内阁大库珍本，从中检出宋、元各代旧轶，辑刻成《宋元本留真谱》。

△缪荃孙手札

缪荃孙对琉璃厂情有独钟，渊源极深。他游学京师，授翰林院编修及任国史院总纂时，为琉璃厂常客。离京南归后，续李文藻（南涧）作《琉璃厂书肆后记》，两者相隔近150年。他在此后记《补记》中称：“余辛亥出都，遁迹海上，忆昔太平盛世，士大夫之乐趣，有与世人异者，因作琉璃厂书肆后记，为李南涧大令之继。甲寅秋日，重作京华之行，时时阅厂，旧肆存者，寥寥晨星，有没世者，有闭歇者，有易主者；而继起者亦甚众，则后记已可与李记同作宣南掌故矣。”

△《艺风堂金石文字目》书影

对琉璃厂书肆而言，缪荃孙是划时代人物。公立图书馆勃兴，淘书日益艰难，私人藏书楼渐次走向没落。缪氏所谓“旧肆存者，寥寥晨星”，也即叶德辉在《书林清话》中所感慨：“吾生也晚，恨不知荛翁、南涧生际圣明；后之视今，恐犹有一蟹不如一蟹之慨者。吾恒言，今日藏书之人，即昔日焚书之人。”

缪荃孙在京主持国史院及京师图书馆，住兵马司前街，他在上海另有寓所。缪荃孙病逝后，其子缪禄保将藏书售于上海古书流通处。而北京所藏金石拓片碑志等则售于北京大学研究所，容庚是见证者和亲历者。

艺风堂收藏此类书目之富，业内人士众所周知。以12000元购回12000种金石拓片和碑志，于北大研究所可谓豪举，难怪容庚要感叹“暴富贫儿”、“眼福不浅”。

此后约半年时间，容庚的主要任务就是点查艺风堂金石文字，做相关研究。他日后有关青铜器和古文字研究成果，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艺风堂这批宝藏，比如《秦始皇刻石考》，显然离不开艺风堂所藏泰山刻石廿九字本。

审读：谭录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