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驻穗记者 姚嘉莉
8月23日，长期“痴迷”于病毒研究、2020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获得者朱华晨，在广东科学中心举行的格致论道•湾区首场战疫专题讲坛上讲述了病毒与人类“交手”的点点滴滴。在她看来，研究病毒和人类的关系，是探索生命起源的钥匙。病毒对人类来说，不是永久的敌人，不是永久的朋友，关键是要怎样去了解清楚对方，并且利用对方、改造对方，使用好对方。
“病毒目前来讲很少有特效药，未来这几十年当中，仍然是会严重地威胁着我们人类健康和公共卫生安全。”朱华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病毒跟我们一样是自然的一部分，想完完全全把病毒扑杀掉，这是没有可能的。
既然无法扑杀掉，就扑上去看清它！在朱华晨眼里，病毒很小但很成功。
病毒到底有多小？朱华晨说，它的直径不过是几百纳米，拿一个病毒和一个气球相比，它们的直径差距大概是一千万倍。不仅小，病毒的结构非常精简。不管是什么病毒，它必然具有的两个基本结构：一个是核酸，就是它的基因组，基因组编码了病毒生命活动中所需要的遗传信息，跟人类很接近，就是ATCG四个碱基所构成；另一个是包裹在外边的蛋白质外壳，跟人类相比，一样是常见的20种氨基酸排列组合而成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核酸和蛋白，是人类、动物、病毒通用的生命语言。朱华晨指出，正因为掌握了这种语言，病毒可以很轻易地劫持我们的细胞系统，利用细胞来表达和繁殖自己，碰到什么样的宿主，就会使用什么样的细胞复制机制来达成繁殖的目的。但是反过来，病毒也可以反过来被利用，为我们服务。
回望过去30年，从禽流感、猪流感、SARS、MERS到新冠病毒，还有尼帕、亨德拉、埃博拉以及塞卡、疯牛病等新发传染性疾病，都有共同特点。首先是新，因此大多数人身上没有抗体，也没有疫苗，很难预测下一个新发传染病到底是什么；其次就是都来自于动物。另外，除了导致疯牛病的朊病毒之外，其他都属于RNA病毒。
RNA病毒为什么容易引发新发传染病呢？一是RNA病毒基因组非常小，复制很快，突变效率非常高。对RNA病毒来讲，它的RNA聚合酶是没有校正功能和保真功能的，在复制过程中，每一代都会产生很多突变后代。这些突变后代去到不同环境、不同宿主后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自己适应的环境，并把这种适应特征连续传下去。由于RNA病毒的突变率快就产生了一个严重后果，即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种药、一个疫苗或者一种抗体的时候，它实际上已通过突变让自己获得耐药性，或者通过免疫逃跑出去。
听到病毒二字，很多人都想除之而后快。然而，朱华晨表示，“千百万年来，正是病毒的存在，塑造了动物体精妙的免疫系统，改变了人类的基因，让哺乳动物进化出了胎盘。今天，我们还能利用病毒，生产疫苗、治疗肿瘤，对付超级细菌。”她用幽默风趣的语言告诉我们，“聪明”的病毒应该是友好的，只有“人畜无害”的病毒，才能人丁兴旺。而在长期与病毒的抗争中，我们人类自身的免疫系统也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壮。
朱华晨提到了一个聪明的病毒。“从进化的历史上来讲最成功的一个病毒，要算逆转录病毒，刚刚讲到人类基因组30亿个碱基对，30亿个碱基对里面，有8%是来自病毒，特别是来自于逆转录病毒。比如我们的免疫系统、认知系统以及神经调节、认知和记忆等功能，都跟逆转录病毒调节和它们遗传给我们的这些基因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另外一个病毒有那么点“小坏”，但最近却屡建奇功，还与新冠疫苗有关。它就是自带光环的小病毒——腺病毒。朱华晨介绍，腺病毒在动物群体里是常见病毒，比较温和，人一辈子要感染很多次腺病毒。腺病毒通常感染的地方是呼吸道和消化道。尤其对儿童，经常引起一些感冒症状或者轻微拉肚子，或者连续几天的发烧。她幽默地说，“因为我们时不时会感染到，所以它还是有点讨厌的！但是，最近几年腺病毒在大放异彩。”
朱华晨解释说，因为腺病毒的基因组非常稳定，人类对它的研究非常透彻，因此我们通过基因工程把不好的基因拿掉，把好的基因留下来，把那些可有可无的替代掉，换成人类想要的目标蛋白进去。因此，腺病毒被誉为基因治疗领域四大当家花旦的头牌，通过把腺病毒基因换成能专门攻击肿瘤或者对付病变基因的一些产物，通过病毒感染瞬时释放出一些对身体有用的药物，从而达到精准治疗和纠正错误表达基因的功能。
“陈薇院士所用的新冠疫苗系统，就是利用腺病毒作为载体，在上面装载上新冠病毒表面抗原，利用腺病毒做小工厂，帮助我们表达新冠的抗原出来，并且达到帮我们唤起免疫系统以及抗体反应的目的。”朱华晨认为，病毒，不是永久的敌人，也不是永久的朋友，关键是要怎样去了解清楚对方，并且利用对方、改造对方，使用好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