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曼/文
35岁的大龄女儿辞去了家乡稳定的事业单位职业,义无反顾成为北漂一族。她和渴望稳定的父母之间的交流将如何继续?
在一档真人秀中,已成为心理咨询师的女儿和身为大巴车司机的父亲进行着艰难的对话。女儿给父亲面对面做心理咨询,在不断扩大的代际鸿沟上,试图建一座沟通的桥。
父亲年轻时,也是文艺青年,爱拍照,画画,想做一个拾荒者,自由游荡于世间。女儿说:他是我的启蒙者。父亲成为一个司机,每天为生活奔波。他养育着他的背叛者,或者说也是继承者。敢于冲破樊笼,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曾是他年轻时的梦想。然而,女儿却让父亲越来越难以理解。于是,我们看到了这场精心策划的对话。
在节目中,她拿出一个小矮人,微笑着对父亲说:这是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配角,不是英雄人物。她当然可以实话实说,但是,她对平凡人生的鄙视显示出的傲慢与偏见深深刺痛了我。
节目中有父亲在日常生活中的视频,他快乐地开车唱歌,笑容明朗,和朋友兴致勃勃聊天,认真勤奋地工作,像家燕精心地建筑自己的小家,疼爱妻女,敢于担当。但他听到女儿的分析后,我看到他瞬间暗淡下来的心。
父母对子女的改造当然会受到质疑,但是,女儿不顾父母成长背景,随便否定他们的努力和奋斗,真的好吗?
有人评论:她想改变父母,当她想改变别人时,她就是有问题的,没有人可以被改变。
她说父亲不应该放弃拍照,父亲说:他觉得开车的感觉比画画好得多。做司机的职业自豪感,成就感也能让父亲为之骄傲。为什么女儿一定会觉得年轻时的放弃绝对是错误呢?在她对父亲的解读中,充斥着武断和专横,不过是仗着年轻的力量,自以为是的新潮。反思和解剖的矛头习惯对着他人,而对自己却是理所当然的宽容。
女儿说:你应该有点浪漫的事,她问:你喜欢随波逐流吗?她温软的语调中潜藏着咄咄逼人的判断和否定。追求个人意志自由并没有错,但不能成为唯一的评判标准,否定鄙弃别人的平凡生活。
世俗的生活其实都如同西西弗斯推动巨石,从原点回到原点,无止境地重复。那也许是众神对他的惩罚和折磨。但是他的快乐包含在他的静默中,他无法摆脱命运,他却可以左右他的石头,这是加缪说过的话。俗世烟火中也包含坚韧和智慧,它不该被否定。
女儿以年龄作为攻击的利器,自以为是地解剖别人才是最落后的意识。
我喜欢那个平凡的父亲,为家庭,为他人,义无反顾。他本应该受到最大的尊敬,却被女儿以一句老好人否定了全部人生的意义。隔着屏幕,我看到父亲的不知所措。在女儿年轻的力量中,他陷入到自我怀疑的迷茫中。这样的父亲,当然不能指导女儿的生活。甚至连自己生存的价值都突然失去。
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选择而随意否定别人。父母不能,儿女也没有这个权利。代际矛盾中,老去的人不需要居高临下的同情。真正平等的对话不是指责,而是倾听,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理解。对于至亲来说,还有宽容与耐心,感恩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