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记者 梁瑛
回望往昔明月清风，流连传统文人雅趣，9月27日，“海上清风——中国文房四宝工艺大师雕刻作品展”在前海无念美术馆开幕，三位年逾古稀的老艺术家把百余件文房雅玩带给观众，从海派文化的中心上海到改革开放的先锋深圳，正如无念美术馆馆长张丽诗所说：“希望艺术的雅趣，也如清风徐来，润物无声。”

庄重古朴的紫檀家具中间，错落摆放着砚、竹、瓷、玻璃、木摆件、葫芦、壶、玛瑙、印石、镇纸、虫具等诸多海派雕刻艺术精品，这些既具传统艺术功底，又不乏当代审美情趣的作品，都出自刘硕识、章群、李铁民三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之手。
与博物馆里的远观不同，在无念美术馆里看这些作品，更有一种触手可及的亲近。张丽诗表示，展览的目的之一，正是营造一种文人书房的整体环境。“当大师的文房四宝雕刻作品遇上我们的紫檀书房，能给大家带来一个更系统的紫檀书房空间。这样的书房文化不止有家具，更有生活气息，才‘大有格局可观，小有细节可研’。真正做到既收藏亦生活的美术馆理念。”

△刘硕识作品《峡江行舟》
点石成金，废料也可以成为艺术品
此次参展的三位大师，既是艺术上的同道，也是生活中的挚友，他们的作品，既有共同的艺术追求，也有不同的艺术特点。刘硕识先生以擅长解读材料著称，他的作品常常是人与自然的完美结合。有时候想的时间比刻的时间长，而有时候，获得灵感只在一瞬间。来深圳之前刚刚完成的木雕作品《九曲黄河 激流勇进》就是这样一件巧夺天工的作品。“这其实就是一块烂木头，废料，可我在朋友家中一眼就看中了它。”在这块中间有点腐朽的木头上，刘硕识聊聊几笔勾勒出了波涛汹涌的河水，水面上一只小船正奋勇向前，尽管经过形式和色彩的处理，但整块雕塑浑然天成，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雕刻的痕迹，刘硕识说：“好的作品就是要能给人带来回味，我要的是一种气势，不突出雕工。”

△木雕作品《九曲黄河 激流勇进》

△刘硕识、章群与观众交流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其实离不开几十年在雕刻上扎实的传统功底。在此次展出中，观众还可以看到刘硕识创作于上世纪90年代的一件竹刻作品《峡江行舟》，方寸之间的竹片上，不仅刻下了一幅山水长卷，下面还有一整篇文章。字迹如米粒大小，却字字分明，长卷上江水、礁石、树木、小舟栩栩如生，甚至还有米粒大的猿猴穿行林间，可谓巧夺天工。
大道至简，越简单越难做
端砚、畲砚、易水砚、红丝砚……李铁民先生以独树一帜的砚雕闻名于世，此次展览中，观众可以看到他集书法、绘画、篆刻于一体的砚雕作品。展品中既有如《春笋》、《金瓜》一般雕得惟妙惟肖的仿生砚，也有如《青铜豆》等把青铜纹饰融入砚台雕刻的创新之作。


△李铁民作品《春笋》
而在所有的作品中，最为内行人喜爱的，却是一块形制特别简单的《无念太极》，除了一个小小的太极图，这块砚台上没有任何纹饰，“你别看这个简单，其实越简单的越难。”李铁民拿起这块砚台，指着边上的线条对记者说：“这块砚台没有一个边是直的，完全要靠手工打磨。这里有一个弧度，这个弧度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弧度不对，这件作品的气就散掉了，而对弧度的把握，凭的就是几十年积累的感觉。”因为这一点弧度，这块砚台就连上面的木盖都是特别定制的，“你别看这个木盖简单，按照传统的方式来做，至少得半年，才能做得严丝合缝。”刘硕识告诉记者，这件作品曾经被李铁民的很多学生仿制，但拿到他面前，都被一眼认出，“现在很多人喜欢用现代工具，确实方便快捷，但没有灵魂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艺术品。”

△李铁民与观众交流
以艺会友，留下一段艺坛佳话
 三位参展艺术大师，章群先生的作品最多，他这次来深圳，带了50多枚印章，这其中大部分不是常见的石印，而是以玉印为主。与材质较软的田黄、鸡血等石头不同，白玉、翡翠、水晶等玉石因其硬度较高，工艺难度极高。章群告诉记者，古代治玉印主要靠琢，非常费工，而且工艺已经失传，流传下来的印章也不多。直到电刻工具从日本传入，玉印的雕刻效率才大大提高，但由于其工序繁琐，目前掌握这门工艺的治印者不多，有成就者更是了了。

△章群作品《马厩》
在此次展出的作品中，有不少是章群的得意之作，比如他仿上海博物馆所藏铜印的作品《马厩》，端庄秀雅，颇有秦汉遗风，这枚玉印很多人喜欢，章群却不肯割爱，“这件作品现在很难再做出来了，所以不能卖。”
作为工艺美术大师，雕刻的功夫不仅在手上，更在心里。而文房四宝所代表的中国文人生活雅趣，更不止在于器物的精美，更在于内涵的文化，历史上很多著名的文房器物都因文人之间的唱和交往而闻名于世。几十年艺海同行，三位大师被称为海上三友，他们对文房精神的理解，也常常通过作品切磋交流。展览中有一块巴掌大的山水砚，就是这样一件作品。章群告诉记者，这是2000年自己前往金沙江畔的苴却砚矿山时捡到的一块石头，因为石头上面有一个绿斑，被刘硕识先生用浅雕法创作成为一幅随形山水，绿斑巧做海中月，章群以为可称点石成金，大喜过望，遂在砚台背后刻写一句铭文，“因风离海上，伴月到人间”，后来，章群专门撰文记录了这段艺坛佳话。

△绿斑巧做海中月
真正的高级深藏在作品的细节里
 “时间，是注入器物灵魂的关键。一流的手艺，向来都是要用时间打磨的，让真正的高级深藏在作品的细节里。而我们相信一个民族文化的韧性，恰恰来自这份耐心。”这是投影在无念美术馆墙壁上的一段话，三位艺术大师的作品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张丽诗说，“我从老师身上学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可以用‘静、净、境’三个字来总结。首先是干‘净’，人如作品，表里如一，问心无愧。安‘静’，守静笃，忠于挚爱，心无杂念。‘境’界，择一事，爱一生。用一杯水的纯粹来包容这个世界。这些都是我们美术馆be water的精神由来。清风是珍稀的，紫檀是珍稀的，耐心是珍稀的，手艺人的初心是珍稀的，愿所有的珍稀都能好好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