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子/文最近总想在我们家杂乱无章的书里把费雪的《如何煮狼》找出来看,重温一下大萧条时代,食物紧缺的情况下,如何让人保持相对有尊严的生活。看的时候还年轻,满眼里都是梁木。我还记得她写了用多种蔬菜熬制的高汤,特意指出放到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汤,味道最为浓厚,当时的读后感是,这样得积累多少亚硝酸盐,太不健康了。现在回想一下,把高汤冻起来,其实还是很合用的。朋友开的餐馆已经快要20年了,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再去吃一下,结果前些天黯然撤店了。在早市认识的卖茶姑娘,前些年早市拆迁以后依然在附近做茶生意,上个月也彻底回老家了。因为装修认识的各色劳动人民,手停口停也有好久了。就连小朋友的舞蹈老师,也开始在朋友圈里改做微商卖内蒙古产牛肉了。不过这些和父母长辈们经历过的相比,似乎又不算什么了。我父亲在青春期难耐饥饿,扒上了南下的火车,想要赌一把,不过在广州就被火眼金睛的警察同志们送进了收容所,后来又依据口音被送回了老家。同一时期,还没和我父亲相遇的母亲,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凉面碗里突然伸进一只脏兮兮的手,把汁水淋漓的面条一把抓走。粮票已经没有了,她和她的母亲分了一碗小小的凉面。也许就是这些原因,他们一直对种植有强烈兴趣,让我有点明白了中国人的自带技能是怎么来的。我记得20多年前,他们走遍了老家近郊的农村,想要弄一个可以种地的小院,不过那时这类出租和出售还不太流行,最终没有成功。种地的技能,大概是饥饿给人们留下的记忆深层的印记。事实证明,种植总会有好处。前同事小妹妹家在武汉,疫情前她毅然回去陪家人,家中菜园里不缺蔬菜,最水深火热的时候她也过得云淡风轻。经过此疫,种植必将作为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一代一代继续传下去。家中神兽一直无法放归学校这个山林,本来学校给他们准备的“六一”礼物,随着开学最终取消,只能让家长代为领取。一大盒子领回家打开一看,两株蔬菜幼苗和一堆种子。啊,种菜要从娃娃抓起,哪怕以后去了火星,我中华子女也有希望自给自足——突然想起科幻剧《浩瀚苍穹》里的植物学家就是华裔面孔,看来这种印象也远播海外了。不但要种出来,靠各种下脚料做出美食,也是勒紧裤腰带年代必备的技能。我一直都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初,物资还没那么丰富,钱包也还瘪瘪的时候,我爸妈从食品加工厂买来冷冻的鸡皮——应该都是鸡胸肉的下脚料,一大板一大板地放在冰箱里,用红烧的方法来烧,配上土豆,可以下一大碗饭。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应该领略其精神的求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