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肆/文 王建明/图
湘驿女子《题玉泉溪》
红叶醉秋色,碧溪弹夜弦。
假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这首诗在《全唐诗》里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跟一群女诗人的作品放在一起,第二次是被归入“鬼诗”一类。
这首诗最早载于唐末志怪小说集《树萱录》。书中说:“番禺郑仆射尝游湘中,宿于驿楼,夜遇女子诵诗……顷刻不见。”这位郑仆射,看来跟钱起有着相似的遭遇。
钱起宿于驿馆,闻人吟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后来把这两句诗用在了科举考卷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顶替行为。郑仆射运气更好,听到一首完整的诗,但是他似乎更重视保护知识产权,并没有把诗据为己有。
依我看,这种活见鬼的事肯定是不靠谱的。郑仆射要么是自己作了这首诗,要么是他私会了一名会作诗的女子……总之这里应该有一个伤感的故事,而郑仆射不想说出来。
《全唐诗》录入这首诗时应该是做过考证,“番禺郑仆射”变成了“郑仆射愚”。晚唐确实有位郑愚,番禺人,官至尚书左仆射。看来就是他了。郑愚留下两首诗,一首《幼作》,一首《茶诗》,都看不出和《题玉泉溪》有什么关联。不过《全唐诗》里还有一首“郑仆射”的诗《湘中怨讽》:
青鹢苦幽独,隔江相对稀。
夜寒芦叶雨,空作一声归。
这俩倒是挺般配的。都在湘中,都有凄风苦雨,一样的幽独郁闷。
不管郑仆射以及某位佳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了。《题玉泉溪》这首诗确为佳作。开头两句便不俗,树色琴声,秋水伊人,道出了难忘的情景。后两句“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更是千古绝唱。风景好不好,还要看心情。佳期不再,度日如年;回首佳期,更觉痛苦。这往小里看是一个人的遭遇和心境,往大里看,哦。
好日子总是不知不觉就到头了,痛苦的煎熬却是没完没了。
按郑仆射愚的生平看,这首诗的年代接近唐末。辉煌的大唐,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后面的都是煎熬。《全唐诗》读到这首诗,也已经差不多了,后面没啥可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