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啸/文
这半年憋得够呛,响应新西兰政府号召国内游支持旅游业复苏,我和先生说走就走,直飞皇后镇。
皇后镇专程加路过来来回回到过多次,这次感受最特别。因为没有海外游客,加之之前封城停摆,很多酒店餐馆都没开,皇后镇像全世界很多潮地特有的那种24小时不眠不休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坐台气质淡去,变得有点眉清目秀邻家女,以前觉得美得魅惑的湖景,也和纽村其他海洋湖泊山川的美而不争趋同,本分舒展。
皇后镇的客人成分全变了。去餐厅吃饭最明显,一水儿的本土客人,男女都胖乎乎的,打扮质朴,和善爱唠,典型纽村人民。服务员百分之九十是外国人。皇后镇是新西兰打卡重地,之前混在来自全世界风格五花八门的游客中间,外国服务生并不扎眼,现在客人变成纽村人,操练着各种口音英文服务生的异国气质就显出来了。
皇后镇是海外年轻人特别喜欢边打工边旅行gap(间隔)一两年的地方。有晚我们在镇上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顿超级地道的烤炉披萨,我先生问给我们点单的男生是哪里来的。男生答曰是英国来的,去年大学一毕业,就申请了两年新西兰工作签证过来,这是在皇后镇生活的第八个月,疫情全球封锁,也正好不走了,纽村比英国安全,气候和人都好,如果两年工签到期,看看能不能找个正式工作,申请移民签证。
有次我们下酒店地下车库,结果车库没有空位,地方窄也掉不了头,卡在那里。我先生拦住一个在车库旁边洗衣房干活的印度女服务生投诉,质问酒店为什么不给客人提供充足车位?女生很惶惑。我出了个深圳人惯用的招:随便把车停在一个角落,留手机号码在车头,如果挡了别人的车,别人给你电话你马上下来挪车就好。我先生说那哪行啊,如果别人这样挡住我的车,我会很生气的,我不能这样气别人。那个女生也做不了主,又叫来两个男生服务生,一个是亚洲人,一个是德国人,一群人围着,为这么点小事鸡同鸭讲半天时间才算集体通过我的建议。刚要上电梯,又来一个瘦高个子的瑞典男生,用生硬的英文说,你们的车不能这样停挡住别的车,地面有车位。
我先生开始犯轴说,地面有车位早说啊,我以为酒店只有地下车库呢……巴拉巴拉没完没了。我一把把他拉进副驾驶位,自己上车把车倒出车库,留一堆年轻人在后面面面相觑。我说跟这么一帮二十啷当岁被疫情搁置在异国他乡的半大孩子,你较什么劲啊。
《隐秘的角落》中那三个孩子在成人世界里狼奔豕突,企图用小小身子板解决人生顶级难题,意气和谎言,主持正义和触犯法律搅在一起,几乎搞砸了一切,毁掉了自己和家人。年轻人不是不够聪明不够机敏,是历练欠缺和周全,处理不好小事衔接,所以漏洞百出。行业新手和资深人士就差在处理这种疙里疙瘩事情的能力,再碰到我先生这样疙里疙瘩的人,芝麻大点事,都能搅成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