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民国某年，傅增湘游琉璃厂，在翰文斋见有杜谔《春秋会义》四十卷，为“四库写本”，宣纸，朱阑，大楷工整，首行标“四库全书”，行格字数与刊行七阁本无异。此书有杜谔自序及任贯序，杜谔、任贯均为蜀人。傅氏“重其为乡贤著述，欲购藏之，缘谐价未成而罢”。

△杜谔《春秋会义》书影

杜谔字献可，生卒年不详，眉州（今四川眉山）人。宋仁宗皇祐年间乡贡进士，曾任河南府助教。《春秋会义》原书二十四卷，征引《左传》及汉刘向、刘歆、郑玄、宋欧阳修、苏轼等数十家有关《春秋》注释，宋元间广为流传，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及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等均有著录。明永乐初年曾抄入《永乐大典》，万历年间仍有史籍记载。清初朱锡鬯著《经义考》，称其已佚。今存《永乐大典》残卷中，卷五二九六、五二九七、六五〇四及六五〇五载录《春秋会义》原文凡十五条。

△朱彝尊《经义考》书影

乾隆三十八年四库全书开馆后，杨昌霖从《永乐大典》中辑出杜谔《春秋会义》，之后经录副、校理、传刻，衍生出多种版本，今传世者有十二卷、二十六卷与四十卷三种，均与杨昌霖有关。

杨昌霖，字际时，号俭庵，江苏吴县人。乾隆三十八年闰二月，被四库馆总裁荐举，与余集、邵晋涵、周永年、戴震同为“五征君”入馆修书。四十年赐进士，加恩授为翰林院庶吉士。四十三年四月散馆，改刑部主事，仍兼四库馆职事。

△四库全书《春秋经解》书影

四库馆辑佚《永乐大典》，内容包括：签佚书单、抄出佚文（散片或篇）、粘连成册（辑佚底本）、校勘、誊录成正本。杨昌霖对大典辑佚贡献良多，如《春秋经解》十二卷、《春秋例要》一卷、《春秋释例》十五卷、《春秋传说例》一卷、《春秋集注》四十卷、《东观汉记》二十四卷、《净德集》三十八卷，均收入《四库全书》。而查《四库全书总目》，并无《春秋会义》，此书既已经抄录，且整理校定，为何不入全书？

聊城邹希恒于道光末年在扬州书肆购得此《春秋会义》四库馆臣写本，秘藏家中，传至其孙邹道沂。邹氏家道中落，道沂为给父亲买坟地，向临清徐坊（悟生）求借百金，徐坊慷慨许诺。光绪十七年，邹道沂将此抄本赠送徐坊，并写有题记，称“悟生农部雅善收善，为海内名家，爰以此书归之，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之意”。傅增湘见此写本，作《四库馆写本春秋会义跋》，称邹道沂言此为永乐大典辑出之本，得之京师厂肆。“第辑成后，复经缮录正本，而忽尔见遗”，傅氏亦未解何故。

荣城孙葆田从邹氏处录得《春秋会义》四库写本副本，以山渊阁名义刊行，卷数仍为初刊二十六卷。傅增湘曾从傅治芗处借观孙刊本寓目。他在跋中感慨：“设非邹氏出其秘藏，孙氏付诸剞劂，将煌煌巨帙，或长埋于尘氛蠹屑之中矣。”

审读：喻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