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首席记者 刘悠扬
湖贝村,深圳中心城区保留的最后一座古村,也是格局最完整的一座古村。自1992年被纳入旧村改造范围,到2016年社会各界共同发起“湖贝古村120城市公共计划”,湖贝古村像一个标本,见证了城市更新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之间的博弈和共生。
在深圳,像湖贝村这样的自然村落,正亟需抢救性的文献记录。始于2015年底的深圳自然村落历史人文普查,第一次对深圳自然村落进行了地毯式的抢救性调查,结果显示,全深圳现存1024个自然村落。
2021年初,基于这一普查项目的出版成果——《深圳村落概览》2辑共7卷全部面世,530万字、5170多张照片,在城市化大潮中留下了正在消失的村落历史群像。据悉,最后一卷《深圳村落概览·深汕卷》将于年内出版。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1" align="alignnone" width="1440"] ▲《深圳村落概览》7卷本[/caption]
为深圳留下村落档案
《深圳村落概览》由深圳市史志办公室(现更名深圳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主编,目前已出版2辑,第一辑含《深圳村落概览·宝安卷》《深圳村落概览·光明龙华卷》,第二辑含《深圳村落概览·福田南山卷》《深圳村落概览·罗湖盐田卷》《深圳村落概览·龙岗卷》《深圳村落概览·坪山卷》《深圳村落概览·大鹏卷》,上述7卷共约530万字、5170多张照片。此外,第8卷《深圳村落概览·深汕卷》将于年内出版。
这套书是深圳市自然村落历史人文普查工作的出版成果。深圳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二级巡视员黄玲清楚地记得,2015年,在广东省统一部署下,深圳市全面启动自然村落历史人文普查,当年12月25日,时任副市长的吴以环在市民中心主持召开了普查动员大会。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7" align="alignnone" width="750"] ▲城市更新前的湖贝村[/caption]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全省全覆盖的自然村落历史人文大普查。尽管深圳已经城市化,好像没有什么村落了,这个工作也必须要做。我们要为深圳留下这个家底,留下深圳的村落档案、村落的家谱。”黄玲说,
黄玲介绍,此次普查准确勘察出深圳现存1024个自然村落,是历史上第一次查清深圳自然村落历史人文方面的家底和档案。《深圳村落概览》丛书共八卷,对每个村落的由来、姓氏源流、经济发展、文物古迹、家规家训、楹联碑刻、人物故事、风俗习惯、美食特产等承载村落历史文脉、反映村落文化传承的内容,都进行了详细记述,填补了深圳市自然村落历史记录的空白,为党委政府提供基础性资政信息,为相关领域研究提供宝贵素材,为正在消失的村落留下历史印记。
千余人地毯式抢救性普查
从2015年底开始,在深圳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大力支持下,在市史志办公室牵头组织下,各区地方志工作机构、街道、社区有关部门配合,文化公司及志愿者参与,共1000多人参与了自然村落地毯式抢救性调查。历时2年多,以自然村为单位,按照“能查尽查”的原则,完成了对深圳境内1024个村落的普查。
普查过程中,遇到了许多困难。深圳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地方志处处长周华告诉记者,对于自然村落的普查是深圳历史上的第一次,没有现成的资料可以借鉴,因此工作人员走街串巷,通过口述采访、实地调研,去收集第一手资料。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8" align="alignnone" width="1080"] ▲沙井清平墟[/caption]
“深圳是广东省比较早完成普查的城市。或许有人会说,深圳的村没那么多,所以工作推进很快。并不是这样!恰恰在深圳,这个工作是最难做的。”黄玲解释说,一来深圳城市化程度较高,做村落普查工作更难;第二,开展普查工作的几乎都是新深圳人,寻找上了年纪的原住民不容易;第三,几乎没有档案文献资料,完全靠口述史来记录,从祠堂、家谱、族谱里寻找蛛丝马迹,还有语言不通的困扰。
周华介绍,除了已出版的《深圳村落概览》7卷之外,同时还出版了《全粤村情》深圳部分共3卷4册,包括《全粤村情·深圳市福田区罗湖区南山区盐田区卷》《全粤村情·深圳宝安区卷》《全粤村情·深圳龙岗区卷(一)》《全粤村情·深圳龙岗区卷(二)》,全书共约420万字、4070多张照片。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2" align="alignnone" width="1440"] ▲《全粤村情(深圳卷)》共四册[/caption]
广客混合是深圳独特文化
《深圳村落概览》看起来是枯燥的文献,从中却可以了解深圳的移民史、宗族史、风俗史、经济生产发展史、人物史、革命史、华侨史,包罗万象,是深圳历史生动的参考文献。
原深圳市文管办研究员周军,是《深圳村落概览》特约审核,对全书进行了逐字逐句的审读、核实和修改。在他看来,这套书让人们看到深圳文化、历史的独特之处。
“深圳是广东省唯一一个广府人和客家人混居的地区,所以形成了深圳独特的文化,即广客混合型,这是其他地方没有的。”周军说,龙岗的客家围屋鹤湖新居最为典型,鹤湖新居最里面一圈是完全的客家建筑——三堂两横,第二圈已经开始广府化,最外圈演变成完全的广府建筑——一天井一正房。“它见证了客家人迁徙到这片土地之后,逐渐融入广府文化的过程。”周军说。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6" align="alignnone" width="720"] ▲鹤湖新居[/caption]
从人口的变化、村落的布局,也能折射出深圳移民史的脉络。黄玲告诉记者,在古代深圳的移民史上,先有广府后有客家,客家人移民的高峰期是清朝“展界”之后,客家人大规模地迁移至此,所以客家围屋几乎都是在那之后建的,它们成片地分布在龙岗、坪山一带。
《深圳村落概览》记录了深圳现存的1024个村,各个区的分布不一样。周华告诉记者,最多的是龙岗区,有280个村落;而福田区、罗湖区比较少,最少的是福田区,只有27个村落。
让城市更新规划有据可依
谈到《深圳村落概览》的出版意义,黄玲表示,这是深圳历史上第一次在城市化大潮中开展村落普查工作,意义非凡,“文化遗产保护和城市更新之间的尺度到底该怎么把握?有了这套书,未来将有据可依。”
据了解,在此次广东省自然村落历史人文普查工作启动之前,全广东省有18万个村落,经过普查只剩13万多个,将近5万个村落消失了。
著名民俗学家、土生土长的深圳原住民廖虹雷则告诉记者,300多年前,清嘉庆《新安县志》记载有800多座村落(含香港地区),而如今现存的1024个自然村落中,真正意义的完整古村不到200个,30年间平均每月消失4个。
“《深圳村落概览》是对村落的一种抢救性记录。”周军告诉记者,普查和出版过程中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以村落命名的地名还在,物理意义上的村落却已经消亡了。“普查人员到了当地,经常发现村名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大马路,或高楼大厦、厂房,原始的村落都逐渐消失了。”周军说,罗湖区、福田区最为典型,像皇岗村、沙头村、沙尾村,除了几座祠堂,基本看不到村子的原貌。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5" align="alignnone" width="1200"] ▲皇岗村[/caption]
迄今保存比较好的自然村落,多半在原关外的地区,例如龙岗、宝安。周军告诉记者,《深圳村落概览》中保存最好、最有标本价值的深圳古村落是松岗的燕川村。该村历史遗址丰富,有古遗址、民居、宗祠、私塾旧址、碉楼、寺庙、墓葬、古井、驿道等,仅宗祠就有5座。此外,燕川村还有东宝行政督导处旧址、中共宝安一大会址等革命遗址,在革命史上有重要价值。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54" align="alignnone" width="708"] ▲燕川村史馆[/caption]
黄玲说,在坪山区尚有几十座客家围屋遗存,许多围屋的保护利用尚未做到位,有些作为省级文保单位的围屋在开发利用上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这些客家围屋是印证深圳移民史、客家史的活化石,应该要加以珍惜,采取多种方式为深圳的文化传承和文明发展做出贡献。
[caption id="attachment_3424472" align="alignnone" width="1441"] ▲龙田世居是深圳最具代表的客家围屋之一[/caption]
未来,《深圳村落概览》出齐8卷本之后,深圳市地方志办将提出资政报告,助推深圳历史文化的传承;将历史建筑转化为文化资源和旅游资源,活化利用;为城市规划和城市更新的顶层设计提供历史依据。
审读:喻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