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记者 刘悠扬
唐代人为啥“好色”？5月24日，带着这个有趣话题来深圳做讲座的中国古代工艺美术史家尚刚，为听众讲述了唐代工艺美术的华丽至极，内容生动风趣，不仅点燃了深圳市民，也吸引了深圳文博界的目光。
这场名为《唐人好色：唐代工艺美术的色彩》的讲座，是大型艺术人文讲座“知美学堂”第二季第一讲。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尚刚是国内最有影响的工艺美术史家之一，他的《元代工艺美术史》《唐代工艺美术史》《隋唐五代工艺美术史》被誉为学科的扛鼎之作。他虽不专治绘画史，去年，他的艺术普及著作《烟霞丘壑：中国古代画家和他们的世界》一出版，就立即成为诸多艺术爱好者的“心头好”，被多个图书榜单推荐阅读。
当天的讲座在深圳图书馆五楼报告厅举行。尚刚从唐三彩、特种工艺铜镜、丝绸纱罗等多个方面，讲述了唐代工艺美术的重要特质，即“唐风尚奢靡，唐人喜张扬，几乎所有高档工艺品都在追求色彩的繁丽”，他把这种特质总结为“唐人好色”，而这种风气与统治集团的背景、好尚等息息相关。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尚刚在讲座现场。（主办方供图）
据悉，“知美学堂”中国艺术之美系列讲座由中共福田区委宣传部、福田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主办，深圳图书馆、深圳市亚洲铜广告传播有限公司承办，著名设计师、策展人韩湛宁策划，以中国绘画、书法、书籍、园林、陶瓷、家具、文房、民艺等艺术之美为内容。
记者了解到，接下来，“知美学堂”还将邀请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前院长、山西大学副校长杭侃主讲《云岗之美：云冈石窟与平城时代》，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国际艺术史学会主席朱青生主讲《横无际涯：汉画像石艺术与汉代社会生活》。
唐三彩、特种工艺铜镜、丝绸纱罗
三类器物在唐朝最风行
讲座一开始，尚刚就指出，“唐人好色”是唐代工艺美术的重要特质。唐三彩、特种工艺铜镜、丝绸纱罗，这三类器物在唐朝最为风行，集中展现了唐人用色热烈奔放、繁丽华美的特征。不仅如此，还与技法上的不断革新、造型上的曲折其势、题材上的包罗万象互相作用，共同形成了奢华热烈的器中万象。
为什么“唐人好色”？尚刚认为，这样的风气是由统治集团导引的，并且从唐初到唐末，唐人对彩色的追求始终如一（但造型和花纹前后差异明显）。
▲讲座由著名设计师、策展人韩湛宁主持（右）。（主办方供图）
讲座中，他为听众展示了许多珍贵的文物图片，例如唐代瓷器“华彩”之冠的唐三彩，在唐代非常流行、富丽堂皇至极的特种工艺铜镜，用来装樱桃的金花银笼果篮，精美绝伦的五弦琵琶，染色、雕刻、填金的象牙器，以及“用色之多，用色之大胆，效果之富丽、明快、健康，都是前代染织作品上所见不到的”唐代丝绸纱罗。它们浓墨重彩地重现了那个万国来朝、风华绝代的恢宏盛世，以及红尘万里中唐人生活的历历风华、开放昂扬的面貌心态。
▲金花银樱桃笼
唐三彩是一种冥器
铜镜是挂在墙上的装饰品
此外，尚刚还讲到很多不为人知的古代文化小常识，令听众大开眼界。
“唐三彩的‘三’字，不是指黄色、绿色和褐色，而是指颜色丰富。”尚刚讲到，三彩在古代是一种冥器，用来陪葬的，家里最好不要做摆设。最好的唐三彩，出现在长安、洛阳一带的大墓里。
尚刚向现场听众展示了数十种唐代特种工艺铜镜的图片，有玉石珠宝拼嵌的宝钿镜，有用蚌片、红色琥珀、黄色玳瑁、蓝绿青金石等宝石镶嵌的螺钿镜，有金银平脱镜（把厚度不超过半毫米的金银箔纹片粘贴在器物上，用色漆髹涂数道，再打磨至纹片与漆面平齐），还有金背镜（将整块金片嵌在背面，在捶打中，金背下的镜背浮雕图案将通过金片显现出来），无不珠光宝气，令观者惊叹。
▲螺钿高士圆镜
为什么铜镜在唐代如此富丽？尚刚说，铜镜在唐代非常流行，除了鉴容和馈赠之外，它是一种装饰品，会张挂于车辂、宫殿和墓葬中。比如，大唐天子的玉、金、象、革、木五辂辂盖都设有镜子；考古证实，敬宗皇帝在清思院新殿挂的镜子，用去“镜铜三千余斤”“金银箔十万番”；在唐代中大型墓葬里，也常能发现铜镜悬挂在墓顶的情形。最有趣的是，这些镜子一般是挂在墙上，镜背朝外的。
唐人爱穿彩色丝绸
一副玉带可换15所宅院
唐代人的生活质量之高、细节之讲究，从很多生活器物上可见一斑。
尚刚为听众展示了各种华美绝伦的唐代生活用具图片，例如用象牙制成的围棋子，系在腰上的宝石玉带、机关精致的木器等等。他还讲到，在唐代，最高级的一副玉带，相当于在长安城内买15所中等规模的宅院。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说到生活细节，没有什么能比布制品和衣物更能集中体现了唐人对彩色炳焕的热爱和追求了。尚刚讲到，唐代丝绸色彩的鲜丽华美前所未见，“用色之多，用色之大胆，效果之富丽、明快、健康，都是前代染织作品上所见不到的。”哪怕是单色织物也是娇柔俏艳，更何况是最贵重的锦，一锦四五色比比皆是。
其中，锦是古代最贵的丝绸，唐代最华丽的衣服是锦。在今天可见的唐锦中，现藏日本的“联珠四骑猎狮纹锦”最精美，表现了中国和西方文化交流的关系。
▲联珠四骑猎狮纹锦（局部）
此外，唐代人还在金银器上鎏金或镶嵌珠宝、在玉器镶金钿宝、在象牙器上染色雕刻填金、在木器上钿螺和绘画……尚刚表示，在唐代，对华美彰色的渴求甚至会压倒对高贵质地的向往。
青色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古人的色彩体系有很多讲究
讲座最后，尚刚也留下了两个疑惑。一是对锦的热爱，为何汉不及胡？二是对彩色的追求，唐人受谁或什么影响？
围绕这些疑惑，以及古人的用色、衣服的图案等话题，尚刚与现场听众进行了深入沟通。
▲讲座吸引了许多热爱艺术史的读者和听众。（主办方供图）
对于读者提出的“青色到底是一个什么颜色”，尚刚表示，和色彩有关的“青”有很多意思，比如说“青瓷”，可能是烧的颜色不正，烧制者希望它是绿色的；“青花瓷”，这个“青”说的是蓝颜色；“青砖白瓦”里的“青”又是灰色。“一般在陶瓷里面，我们用的青色细化出来是绿色。我经常想，能不能做一个标准的色调，标出来几号青，这样就明白了。”
中国古代会用颜色来区分等级，这个“正色”是怎么定的？尚刚谈到，从唐代开始有比较明确的颜色主义。“从唐代一直到元代，皇帝穿的颜色是‘黄色’——这个跟明清不一样，明清是‘明黄色’。往下是褐黄色，再往下是紫颜色，再往下就是绯色、绿色、橄榄色，一般是这么个顺序。”他同时也讲到，古人在规定服装颜色等级、材料等级的时候，还有一个规定，叫“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