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容庚收藏青铜器颇具知名度和影响力,曾辑《颂斋吉金录》、《颂斋吉金续录》著录自家藏器。仅《颂斋吉金录》著录者即有作宝鼎、严氏盂、父丁爵、丞不败杯、侯戈、叔龟爵等数十器。
△容庚旧藏仲惠父簋,现藏广州博物馆,前不久亮相中国美术馆
容庚收藏青铜器始于何时呢?答案是1928年4月28日。是年容庚仅记11天日记,其中就载有第一次购藏青铜器详细过程。
他说自己“向不入古玩铺之门,以囊中羞涩,爱而不能得,徒系人思”。燕大会计主任范天祥约往古玩铺买古钱,同行的还有加拿大籍传教士、著名甲骨文收藏家及研究者明义士。他们一早先到琉璃厂访古斋,范天祥购汉镜二枚、古刀布十数枚,价20元,因事离去。容庚与明义士到尊古斋,被其摆设的青铜器吸引,于是开启了购藏青铜的历程。
△容庚自题三羊镜拓片
此次他购得一昜兒鼎,价50元,又购三羊镜及得志小玺,价8元。容庚虽然“向不入古玩铺之门”,但他是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会铜器组委员,眼观手摩无数故宫青铜器,对《西清古鉴》、《西清续鉴》等著录图书更是了然于胸,昜兒鼎正是《西清古鉴》著录者。他又称,此鼎盖为后配,尚合适,但《西清古鉴》未见。
容庚1926年初入燕京大学任襄教授,月薪为200元,1927年破格提升为教授,月薪250元。以五分之一月薪购一件铜器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幸运的是,第一次进古玩店就遇到价廉物美珍品,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与青铜器结下不解之缘。
他又以8元购得一小玺、一三羊镜。三羊镜且有铭文,文字、花纹、色泽均佳,并有铭文:“三羊作竟大毋伤兮。”
△《愙斋集古录》书影
又见一宗妇簋,讲价至280元,几近交易。店主黄伯川的徒弟突然反悔,称购进价已300多元。容庚看中此物,因为它是吴大澂旧藏,但此物有明显不足——腹已穿,又自顾囊中所剩不多,终于作罢。吴大澂(1835—1902),字清卿,号恒轩,晚号愙斋,江苏吴县人,同治七年(1868)进士,曾任广东巡抚。工篆刻,精书画,擅考据,著有《说文古籀补》、《字说》、《愙斋集古录》、《恒轩所见所藏吉金录》等。他在《求贤馆藏古器记》中称:“余生平好古文字,广求商周钟鼎尊彝,积久得二百余器,多前人著录所未及。”容庚早年编撰《金文编》,就是受吴大澂《说文古籀补》启发,而尊古斋所见宗妇簋,可能就是《恒轩所见所藏吉金录》著录者。
容庚收藏青铜器,不以据为已有为目的,也不以赢利升值为目的。他更注重学术价值和独特性,一件器物经手过眼后,往往会将目光瞄向下一件器物。当然,他也不会拒绝在倒手过程中赢利,此即其所言“生财有大道”。1929年2月,容庚将此昜兒鼎让与商承祚,售价160元。
审读:喻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