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首席记者 魏沛娜
4月2—3日,作家、学者房伟携新作《血色莫扎特》来到深圳,分别做客“深圳晚8点”活动和深圳书城龙华城“对话大家”讲坛,讲述“青春记忆”中的“白夜行”——《血色莫扎特》的故事,并漫谈他眼中的当代小说创作。
《血色莫扎特》被誉为中国版的“白夜行”,也是一部记述大时代变革之中,一代人的青春惨烈记忆与深沉反思的“哀悼之作”。小说围绕15年前一桩轰动麓城的“钢琴王子杀妻案”,讲述了葛春风、韩苗苗、夏冰、薛畅、吕鹏等时代青年,大学毕业之后的人生浮沉。小说语言简洁平实,又不乏锋利如刀的情感冲突描述,既有冷峻的现实社会剖析,也有青春气息的感伤与真诚。
尤要一提的是,《血色莫扎特》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后受到文坛诸多好评,曾上榜“中国小说学会2020年度长篇小说排行榜”第五位,以及获评为“第五届长篇小说年度金榜(2020)”中的“特别推荐”作品。
“这部作品和我个人的经历有一定关系,我大学毕业之后,在国企工作过很多年。”房伟介绍,他于1997年大学毕业后在国企工作,恰逢赶上当时国企下岗的大潮,有过一段非常坎坷的经历,2002年他转而读研,后来考博士,最后进入高校做教师。这部长篇小说写的正是包括他在内的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后半期的这批人尤其经历了整个国企大下岗,大改革发展的故事。“我还是不能忘怀自己当年最年轻的那一段经历,20岁左右在企业度过5年的岁月,想起来太刻骨铭心了,其中一些人和事。如果我们翻一翻文学史,我觉得写那时候的作品好象很难反映我们这一代人在国企包括在那个社会大转型时期的心理感受和所经历的事情。”房伟坦言,其实《血色莫扎特》于2019年冬天提笔,创作时间极段,用了20天左右完成,因为很多人和事早已经在脑子里想得比较成熟。他还透露,当初出版社编辑建议书名不要用《血色莫扎特》,换成《忧伤莫扎特》。“我觉得这个名字比较小资,我拒绝了,还是要用‘血色’,因为我认为这段非常惨烈的经历就是‘血色’的。”
▲作家、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房伟
如何理解这段经历的“血色”呢?房伟讲到,他曾经有过半年一分钱工资都领不到的经历。“在车间干非常重的体力工作,而且拿不到工资,怎么办?我们那个厂子是卖火腿肠,干完工作之后,领导说卖火腿,卖一箱火腿提成多少钱,你的工资就有了,所以下班之后还要去卖火腿。这样一些经历,才孕育了这部小说《血色莫扎特》。”但是,有些朋友看完小说后不太理解,直问房伟说写这些东西有什么样的意义?房伟说,其意义就是要积极面对现实,同时把他那一代人的青春记忆真实表达出来,同时告诉更年轻的朋友们,那个生活原来曾经是什么样的,在他眼中这就是一件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有一个朋友跟我说你应该思考一点重如泰山的事,不要想着轻如鸿毛的生命和价值。我说我可能更关注普通人在大时代转型的命运。‘鸿毛’哪怕再轻,也是从鸿雁身上拔下来的活生生的带着血的鸿毛,每一根鸿毛在我眼里跟泰山一样重。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房伟说。
也因此,他将《血色莫扎特》这部长篇小说归之为现实主义作品。而谈及现实主义,房伟强调对其理解不能过于偏狭,在他看来,现实主义首先不是一种技法,而是一种精神。“要关注现实,关注广泛在你身边发生的现实,关注其他地方发生的现实,并用自己的文笔真诚表达出来。我想真诚非常重要,而不一定非要有大帽子,而且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并不是一个完全相对的结果,其实二者在很多程度上可以进行结合,所以有人讲‘无边的现实主义’。很多作家不管在不在潮流中,都会写出真正的有关于切实现实的作品。”
房伟现任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同时又是一位作家。有意思的是,有关学者能不能写小说,应不应该搞创作至今不时引起争议。房伟在此次“深圳晚8点”活动上也分享了他对学院派小说的看法。“在民国时期,大学教授、批评家写小说并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鲁迅也写,很多民国时期的作家本身都是学者出身。但是到了当代,由于学院派体制的发展,创作与研究越来越分裂。”而且文学创作成果也很难得到大学体制的奖励。
近年来,王尧、吴亮、张柠、晓苏等文学评论家纷纷开始涉猎小说创作,成为一种颇值得研究的现象。房伟认为这批学院派小说家,既跟学院生活有关,又有着特定的生活背景,他们溢出了学术的边界,在学术批评和小说创作之间进行有意的探索。
创作能不能和研究结合?房伟表示,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不是相互对立的,也可以互相促进,相互弥补。国内外学者兼作家的情况,非常广泛。但是,也要警惕钱钟书说的“学人诗”自以为是的毛病,要尊重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的不同艺术规律和目的性。房伟非常喜欢清代文学家陈衍的一句诗“肯并学人与词客,何难出笔雅兼风”,认为只要有一种大的文化视野,保持对一切新鲜事物的谦卑与好奇心,我想就可能将二者较好地协调起来,不受过分专业化的学术体制的束缚。
审读:谭录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