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2021年5月28日，历史学家何兆武先生在北京逝世，享年100岁。何兆武上高中之前没有见过二十四史，更没有听说过二十五史、二十六史，上高中的时候，他在琉璃厂书肆都见到了。可以说琉璃厂是他的历史启蒙场所。

△何兆武口述、文靖执笔《上学记》

何兆武生前口述《上学记》，专门有一节叫“无故乱翻书”，说他上了初二，似乎有些开窍，除《三侠五义》、《七侠五义》、《水浒传》等武侠小说外，开始读《聊斋志异》等笔记小说，并接触到杂志、报纸等现代传媒，经常跑北京图书馆借书，比如“开明青年丛书”，受到梁启超、胡适等人的影响，还有冰心的散文、徐志摩的新诗。

1936年秋天，何兆武入读北平师范大学附属高中。北师大固然是名校，而且当时是全国唯一一所师范大学，师大附中、附小也是名校，全国各地富家子弟到这里上学的不少，那些从外地、从乡间来的同学往往年纪比较大，个头比较高，坐后排，何兆武一个要好的同学来自绥远，比他大3岁。

何兆武说：“其实受教育不一定是在课堂上听老师讲。师大附中南边是琉璃厂，那是全中国书店最集中的地方，新的、旧的有几百家，中午吃了饭，几个大同学去逛书肆，我也跟在后面转，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二十四史

如何开眼界呢？好多中国古籍，还有洋书、新书，琉璃厂都有，可谓琳琅满目。当时新式出版机构，如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开明书店、北新书局在那里都有门面，鲁迅的书就是北新书局出的。何兆武说：“当然好多书我都不懂，从前听说有二十四史，没看过，到了书店，哦，那儿摆的有二十五史，还有二十六史，原来还有这么多史。”中国正史中有《元史》，但编得最差，晚清柯劭忞编了一套《新元史》，加起来就成了二十五史。入民国以后，开始编《清史稿》，未入正史，所以称史稿，也有人把它凑在正史里，于是便有了二十六史。

他认为“这就开阔了眼界，让你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东西”。“所以很多人的知识和他的思想并不单纯是在学校里得来的，那些年纪大的同学每天去琉璃厂转，我也跟着在书铺里转，知道了不少东西。”

何兆武的启蒙期非常短暂。他在师大附中刚刚读高二，北平沦陷，他跟着家人辗转南下，于1939年考入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历史系。

△《李义山集》书影

1949年以后，何兆武回到北京，进入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他有更多的机会逛北京的旧书店了，包括琉璃厂、隆福寺、东安市场等地的书店。但好景不常，这些书店随着政治运动的不断深入而日渐凋敝。何兆武晚年接受采访时，还翻出自己珍藏的明刻朱之藩注《李义山集》，那是1950年左右在琉璃厂旧书店淘的，他说：“那时候书店服务周到啊，人一来就给椅子。一坐几个小时，还给端茶。”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