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肆/文 王建明/图

冯延巳《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李后主称得上是宋词的“精彩开场”，但算不上是“发源地”。毕竟他的词不是一般人可以学的，当皇帝的机会很难得不是。真正开宋词一代风气、影响深远的词家，应该是在北宋建立那一年死去的南唐大臣冯延巳。
冯延巳是五代词头号“扛把子”，是婉约派宋词前辈的前辈。
王国维先生评价冯延巳词“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词界普遍认为冯延巳直接影响了晏殊和欧阳修这两位大腕。我觉得柳永也不能落下，如果没有这首《蝶恋花》里的“不辞镜里朱颜瘦”在前面引路，不知柳永还能不能写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冯延巳之前，是温庭筠、韦庄等代表的“花间派”。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美则美矣，但带着浓浓的脂粉气，读多了会感到“油腻”。
冯延巳的词句，优美不输于花间，境界则大为扩展。所谓“思深词丽”是也。
如这首《鹊踏枝》，开头一句“谁道闲情抛掷久”就拉开了与花间派的距离。
闲情，亦即闲愁，可以理解为男女之情，也可以理解为春思春愁，还可以理解为人生天地间的一番思虑、一丝忧患、一份感悟。闲情不似那些冠冕堂皇的、敢说没有就要遭受惩罚的大情大义，它看似可有可无，甚至无聊无谓，但却和自我最为贴切。
冯延巳始终没有说出他的这份“闲情”究竟是什么，你我只有各花入各眼，按需取用了。
诗言志，词言情。其实词未必不言志，诗也不能不抒情，只是侧重不同而已。冯延巳一声“闲情”，既守着词的本分，又翻开了词的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