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烟火乡村》是王健近年的散文作品合集，作者重回童年，徜徉在天地大自然中，他的眼中，花草树木皆有情，鸡鸭猫狗都有意，最慷慨的是大地，最宽容的是大自然，在父母锅碗瓢盆的慈爱中，在乡里乡亲迎婚嫁娶的习俗里，乡村展现出最温馨、最丰富、最亲切的浓浓烟火味道。动物野趣、田野风情、乡村味道、至爱亲情等等，这些小时候故乡的风景、故事或经历，正如粒粒珍珠，聊以慰藉故乡在天南地北的游子之乡愁......

►散文◄

青润乾坤

——泡泡青礼赞

作者：王健

在华中腹地，汉江之东，楚北厚土─古地随州，有一种独特的蔬菜牵绕了多少随州游子的魂梦，也逐渐深受越来越多人的青睐。

她就是随州当地人叫做“青菜”的青菜，现在很多人叫她“泡泡青”。

其面带茸刺，因叶面多皱形似泡泡，故称泡泡青。其叶色墨绿、油光黑亮、叶片肥厚、柔软滑嫩、清爽可口，极度耐寒，抗病力强，没有虫害，无需施药，浓绿的泡泡里仿佛源源不断流淌出维生素和叶绿素，是真正的“绿色”食品。

在千百种青色的蔬菜中，单单把她叫做“青菜”这么一个奇特的名字，其中倾注了多少的认同和期待！

她就是特别的地区生长的特别的她。

她顽强的生命至少经历了5000多年，认定随州这个兼具南北优越自然条件的融合过渡地带，深秋发芽，穿越整个冰雪寒冬，经历春寒料峭，直至春意盎然，汲取了天地交融之精华。正所谓：产地土肥美，特异气候成；白露始播种，霜重色逾深。曾有人将泡泡青种子带到外地种植，其长出来也是菜色淡、不起泡、叶狭长、起高杆，性形大异，风味尽失。

其密密麻麻的凸起褶皱，似一波一波正在涌动的不竭能量；霜后的青菜，如朵朵小白云堆积排列，层叠似一列列青底百花大牡丹；白雪覆盖后，菜叶依稀的身影，裹成雪窝窝里的一颗颗翡翠；茎脉工整延伸，大气舒展，冻过之后，更显晶莹剔透、脆爽冰洁。在草木尽枯的北方，那一垄垄排列整齐的泡泡青，就是冬季最具生命力的一道风景。

古文曰：青，从生从丹，东方色也。本义是“象物生时色也”，引申为“年轻”，喻示东方欣欣向荣万物生发之意。青色清脆而不张扬,伶俐而不圆滑，清爽而不单调，象征着坚强、希望、古朴和庄重。

她来自上古，携带着先祖的体温。传说华人始祖炎帝神农氏诞生在随州厉山镇烈山岩洞里，为了寻找可食的植物和中药，他遍尝百草。神农在一个严寒的冬雪天来到安居镇的安南山继续尝百草，由于饥寒交迫，一头栽倒在雪地上不省人事，后被体温融化的雪水浸醒了，发现身体染有绿色的汁液，他顺手扒开身旁积雪，只见万物凋敝时节的皑皑白雪中竟然有一颗颗嫩绿可爱的蔬菜，随手一扯，抖掉雪花，送进嘴里咀嚼，柔软多汁、清甜爽口，咽下腹内，顿觉神清气爽、喜出望外，觉得此菜既能解饥止渴，又能解困疗疾，在寒冬仍保持着青色，于是命其为“青菜”。因其有显著的食疗功效，人们后来便将泡泡青录入《神农本草经》。

她预示平安，饱含着深情的祝福。随州人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户户的团年宴必定会有一盘泡泡青，正所谓无“青”不成席；眼红上火、嘴唇开裂、口臭发酸、酒多宿醉，吃一盘青菜全清干净，连随州人问候病人都祝愿要“好青白”，“青”代表了乡亲们期盼来年清清爽爽，清清白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她展现希望，激发着进取的豪情。青云、青天、青史；青山绿水、青枝绿叶、青云直上；“杨柳青青江水平”、“客舍青青柳色新”、“青出于蓝胜于蓝”；随州人把草木初长叫“发青”，把年轻的公牛叫“青口”，形容植物长得好叫“青耿儿的”。“青”早已超越了一种颜色，更是一种意境，点亮异彩，充盈活力，鼓荡希望，激扬风帆。泡泡青越是在寒冷的天气，越是鲜甜，也印证着自己的性格。

她自在从容，闪耀着随安的光芒。泡泡青素炒时青气会浓一些，有时甚至可以感受到茸刺，颜色也更加鲜艳活泼，此时她是“刮油”的高手，我以为是她“清贫时可以克己”，随遇而安；泡泡青与猪油等大荤一起时，味道更加绵柔厚实，我以为是她“同富时可以与共”。乐于清贫，欣享富贵，也是一种能力和姿态。

她眷恋故土，柔婉着游子的衷肠。“妈，我要吃青菜！”这是多少随州人回到家都会说的第一句话，也让多少随州人为此地独有泡泡青而万分自豪。

用泡泡青制作的家乡特色菜，“春卷”就是最好的代表。将豆油皮分成小方块，泡泡青用开水焯一下，控干水分后切碎，加入少许藕丁和肉茸，放入少量食盐、姜、葱揉成馅料，用豆油皮包卷成喜欢的形状，再用温油小火两面煎成金黄金黄的，弥漫的都是诱人的清香。直接用泡泡青叶子包三鲜馅、鸡蛋油条馅、马蹄地菜馅，绿绿的外衫别有一番情趣。

“泡泡蕴乾坤，青香润众身”，曾侯乙青铜编钟的回响熨帖着灵魂，泡泡青的菁华滋润着身心，她浓缩的是一份醇厚的味道，更是一种绿叶对根的无限怀念。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