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同治壬申年(十一年,1872)夏,潘祖荫在京城发起“消夏六咏”唱和,题为搨铭、读碑、品泉(钱)、论印、还砚、检书。潘祖荫《壬申消夏诗》(辑入《滂喜斋丛书》)收录与张之洞各赋消夏六咏,以及愙斋吴大澂所绘《消夏六咏图》。吴氏六咏图并有题记:“壬申六月,郑盦夫子大人以消夏六咏见示,命大澂绘图纪其事。”读诗观画,令人有如临其境之感。
△《滂喜斋丛书·虞氏易消息说初稿》
潘祖荫(1830—1890)出生于吴县豪门士族,咸丰二年(1852)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此时官至吏部右侍郎,兼会试知贡举、武举会试副考官,领袖群伦,一呼百应。吴大澂(1835——1902)为吴县同乡,同治七年(1868)进士,虽然年龄差别不大,但资历相差悬殊。潘为吴氏会试阅卷大臣,吴氏尊潘氏为座师、“夫子大人”,对其惟命是从。
△吴大澂《消夏六咏图·搨铭》
咸丰、同治以至光绪时期,朝野士人均好集古之风,金石碑板之学兴盛。震钧《天咫偶闻》称:“京师士大夫以文史、书画、金石、古器相尚……当时以潘文勤公(祖荫)、翁常熟(同龢)为一代龙门,而以盛(昱)、王(懿荣)二君为之厨顾。”胡思敬《国闻备乘》卷二“朝士嗜好”条概括光绪初年纷杂学派时,首陈“潘祖荫好金石,翁同龢、汪鸣銮好碑版”。集古之风直接导致琉璃厂古玩物价飞涨,震钧说:“厂肆所售金石、书画、古铜、瓷玉、古钱、古陶器,下至零星砖甓,无不腾价蜚声。”
消夏六咏参与者尚有王懿荣、严玉森、李慈铭、胡澎、陈乔森等。李慈铭致孙子九函中称,当年都城朝士雅集不断,“消寒之后,继以春游,或排日以看花,或选寺而斗酒,寻极乐之柰树,访花之之海棠,觞咏偶停,策蹇亦出”,“怅牡丹于崇效,玩丁香于悯忠。虽杖头或虚,而清谈不废……”
△吴大澂《消夏六咏图·检书》
这一年夏秋之间,潘祖荫发起三次雅集,除“消夏六咏”唱和外,尚有:春三月,吴大澄为潘氏绘《藤阴书屋勘书图》,张之洞、董文焕、陈乔森、李慈铭、锡缜各有题咏,多由潘氏而及吴县,叙述三吴学脉流入京师经过;七月初五,潘氏组织郑康成生日置酒展拜会,纪念东汉经学大家郑玄,参加者除“消夏六咏”六人外,另有陈彝、谢维藩、许赓扬、顾肇熙等人。
所谓“消夏六咏”,潘祖荫题为:搨铭、读碑、品泉、论印、还砚、检书,是京城士大夫消夏避暑良方,也是当年文人雅士集古玩碑生活方式的写照。潘祖荫原作《消夏六咏》《搨铭》诗有云:“室有尊彝在,居然三代民。昔贤推吕薛,当代数刘陈。穿凿文偏古,模黏字益珍。傅朋偕顺伯,心醉两罍频。”张之洞和诗有云:“鼎彝何足好,所好其文字。款识多通假,往往证经义。”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