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文
“以文化眼光洞察世间万象”是韩浩月新作《万物皆有光》一书的副标题,用以概括这部文化评论集最鲜明的特点再贴切不过。韩浩月,散文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他的散文,文字干净,简练精熟,如江上一轮朗朗皓月,他从事评论写作已有二十多年,二十年的积累沉淀,使他的文字看似波澜不惊,却拥有着力透纸背的精神力量。
韩浩月对当下的“倍速时代”发出诘问。他主张文艺作品要挖掘人性的深刻面,如电视剧《隐秘的角落》就抓住了社会现实痛点,打开了少年心中的幽冷门窗,获得了观众的认同。
人性永远是文学作品所要探讨的永恒主题,当代文艺作品,不仅要有内容有思想,更要善于发掘人性之美,反思人性中复杂的一面,作品才有深度以及感染力,这无疑是治愈当下一些作品“浅表化”、“特效化”却缺乏生命力量这一症结的良方。韩浩月还表达了对旧日书信书写的眷恋。网络文化给书信带来了强烈冲击,书写的仪式感开始逐渐被复制粘贴所取代,字里行间所隐含的微言大义、深情厚谊都被符号所取代,从前寄信、取信、读信的漫长过程被逐渐缩短,人与人之间的真情诉说与含蓄表达渐渐远去,数字化的表情达意是否也能承载灵魂,流传诗意?陆游诗中那种“窗纸肖潇印月痕,数声新雁过江村”的旷远意境仍值得脚步匆遽的现代人留恋。纸短情长,从韩浩月的细腻文字中我们可以读出:纸张背后承载的往往不仅是情感,更多的是文化内涵。这种历史悠久、底蕴丰富的文化内涵不仅不应被轻而易举地取代,更值得被重新拾起,甚至关注传承。“这种美好的、诗意的、隽永的灵魂,需要得到新的绽放平台。”
韩浩月对生命的终极意义进行思索。他思索当下年轻人按部就班脚步匆遽地过上所谓“理想生活”后是否丧失了生命中的创造力与原本的理想与初心。他们缺乏对时光从容与缓慢的独到体验,多数人只能停留于生活的浅表层,却无法感知生活深处的内在醇厚,令人想起90后作家陈春成的小说《夜晚的潜水艇》,原本极具想象力的人在机械重复的生活中被泯灭了梦想,脑海里像藤蔓一样肆意生长出的想象世界渐行渐远。这种现象值得当下忧虑并且反思。人生短暂,譬如朝露匆匆,当下物质过剩后精神虚无的现象屡见不鲜,很多人浑浑噩噩,消磨度日,找不到人生意义与方向,陷入巨大的虚无之中。韩浩月告诉我们,“找到人生意义的人都是英雄”,再一次体现了他极为深邃,又极为平和,摒弃功利主义的人生观。
如何找到人生的意义?面对生命的虚无与时间的浩瀚,我们常倍感惶恐。韩浩月给出的答案是“热爱”,当功利主义盛行,精致利己主义甚嚣尘上的时候,初心与热爱则显得尤为珍贵,金钱与名利的驱使或许一时半刻会成为人奋斗的内驱力,这份内驱力若要持久,仍需发自内心的热爱去推动。回望文学火焰激情燃烧的八十年代,“那是一个认识自我、解放个性的年代。朗朗星空,星斗灿烂。”一群接一群个性鲜明、思想深刻的作家蓬勃而出,秉承一颗热爱文学的赤子之心,辛勤耕耘,努力创作,如苏童,如马原,如格非……他们将文学视为照亮生命的光芒,正是这份热爱与执着,让他们直面苦难甚至去书写苦难,更让读者感受到他们字里行间蕴蓄着的真挚情感与绵延不绝的生命力量。
海德格尔曾说,“澄明就是极乐”。正如韩浩月所言,“评论写作的魅力就在于,哪怕文字再理性、平静,在写下它们的时候,内心都是心潮起伏、波澜壮阔的。”韩浩月的评论文章,观点清晰,思想深刻,文字平和,传递与表达的常常却都是当下热点,准确切中问题的痛点,并为之寻找一剂良方。读完他的文字,收获的不仅是内心的澄净,更是精神世界的充盈与排满,他的文字,让文化的光辉照亮世间万象,这束文化光芒,不仅一脉相承,更熠熠闪光。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