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脂砚斋批《红楼梦》：“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哭雪芹，泪亦待尽……”经考证，曹雪芹逝世于癸未年，即乾隆二十八年（1763）。曹雪芹在世时，《红楼梦》仅以抄本形式在亲朋好友中流传，他去世以后，流传范围逐渐扩展，王公贵族、黎民百姓争相阅读，“家家喜阅，处处争购”。当时流传一种说法：“开谈不说《红楼梦》，纵读诗书也枉然。”

△脂砚斋批《红楼梦》

乾隆后期，《红楼梦》抄本在民间售价极昂，程伟元说：“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

程伟元所谓“庙市”即指琉璃厂书肆。《京师坊巷志》记载：“厂东门有观音阁，北为火神庙，岁正有庙市。”陈康祺《郎潜纪闻》说：“京师书摊，今设琉璃厂火神庙，谓之庙市。”张次溪《琉璃厂小志》也称：“火神庙在琉璃厂东门内，琉璃厂书摊多在该处陈列，最早约在康熙年间，谓之庙市。”可见《红楼梦》传播与琉璃厂有直接关系。

△《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书影

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程伟元将历年“竭力搜罗”的《红楼梦》抄本，“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以“萃文书屋”名义刊行一百二十回本《红楼梦》，扉页题为《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封面题为《绣像红楼梦》，即后来所谓“程甲本”。次年，程伟元、高鹗在此基础上进行增删，刊行另一种一百二十回《红楼梦》，世称“程乙本”。

△陈康祺《郎潜纪闻》书影

程伟元字小泉，苏州人，约生于乾隆十年（1745）。北上参加科考，落榜后居留京都，期间在“鼓担”购得《红楼梦》抄本。

程甲本序言称：“《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曹雪芹先生删改数过。”“然原目百廿卷，今所传只八十卷，殊非全本，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有廿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翻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书。复为镌版，以公同好。《红楼梦》全书始至是告成矣。”

所谓“鼓担”，北京人又称“打鼓儿的”，是指走街串巷收买旧货者，一手持小皮鼓，一手拿包着皮头的藤条或竹棍敲打，声音清脆可闻，以招徕顾客。所购珠宝玉器、古玩字画之类大都转卖当铺、古玩珠宝店。

无独有偶，嘉庆三年（1798）前后，京中藏书家刘位坦也于鼓担上购得甲戌本脂批《红楼梦》，及曹雪芹私人印章一方。甲戌本是曹雪芹于乾隆甲戌年（1754）修改稿本。刘位坦居住在琉璃厂南后孙公园胡同，其子刘铨福先后三次在甲戌本末页题跋，说明《红楼梦》流传情况。1927年夏，胡适以重金购得此本，而曹雪芹印章仍在刘家，叶祖孚生前曾在刘家目睹过该章，并撰文记述此事。

审读：喻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