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顺
雷梦水《琉璃厂书肆四记》称来薰阁老板陈济川“对板本甚精,业务经验亦广,虽年过花甲,记忆犹强,凡稀见之书,某年售价若干元,归何处,随口说出,无稍差”。陈济川善于交际,与胡适、鲁迅、钱玄同、刘半农、郑振铎、陈垣等著名学者均有交往。他与甲骨文专家胡厚宣的一段交往特别值得一记,其中也涉及容庚与于省吾。
△《双剑誃古器物图录》书影
胡金兆先生在《百年琉璃厂》中说,抗战期间,在四川成都的甲骨文专家胡厚宣教授缺乏研究资料,写信请陈杭帮助购买书籍。陈杭就把于省吾的《双剑誃殷契骈枝》、《双剑誃古器物图录》等重要考古书刊“拆散后,单页装入信封,分多次陆续寄给身在大后方的胡教授”。胡厚宣辗转收到“被污得油渍麻花的北京来信,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用‘久旱逢甘霖’一语形容当为贴切”。抗战胜利后,胡厚宣回到北平,前往琉璃厂来薰阁,当面向陈杭致谢,并付书款邮费。陈杭笑而拒收,说“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何谈区区之钱”。
△胡厚宣撰《战后平津新获甲骨集》
胡厚宣(1911—1995),河北望都人,193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史学系。随后参与中研院史语所考古组安阳殷墟发掘团,1940年应顾颉刚之聘转往齐鲁大学,先后任国学研究所研究员长达七年之久,期间曾兼任中文系、历史社会系两系主任。胡厚宣的同事中有加拿大人明义士(James Mellon Menzies,1885—1957),是甲骨文史上的传奇人物,他1910年来中国河南北部传教,后来转往彰德(安阳),1917年出版《殷墟卜辞》一书,是从自己收藏的5万片甲骨中选出2369片编成。
△明义士甲骨文著作
容庚1925年即与明义士相熟。1929年明义士将自己所藏甲骨拓片赠送容庚,“凡大册二册,共七十叶,小册廿五册,共九百七十一叶。内一九二五年出土者,大四十三叶,小一百四十一叶。”容庚本人及燕京大学都曾购藏过甲骨,其规模无法望明义士之项背。陈济川当年给胡厚宣寄的资料,很可能也包括容庚与瞿润缗合编的《殷契卜辞》。
抗战结束后胡厚宣来到北平,立即与容庚、于省吾及陈济川等人取得联系。1945年11月15日,容庚日记载:“早胡厚宣来。”次日“于思泊请午饭于东来顺。陪胡厚宣至于家看甲骨。”17日,“徐宗元请晚饭,有胡厚宣、齐思和、陈济川三人”。18日容庚“约胡厚宣、齐思和、徐宗元、于省吾、陈济川、周仁六人午饭。饭后游琉璃厂。”
陈济川经营有方,他在上海设立了来薰阁分号,又准备在台北设分号,他还主持刊刻了大批图书,其中就包括胡厚宣的《战后平津新获甲骨集》和《战后南北所见甲骨录》。胡厚宣说:“来薰阁书店陈济川先生的这种深情厚谊,我非常感激,终身难忘。”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