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文化评论员 杨青
一个走夜路的朋友,听到身后有野猪追赶,危急时刻一下子窜上了附近一颗很高的大树,等天亮后才发现连下来都觉得困难。
我爸爸经常讲在我哥出生前的雨夜,他死活敲不开我姥姥家的院门,情急之下,纵身一跃,居然翻过了院墙,直接敲开了姥姥家的屋门。
一个人在情急之下,尤其是性命悠关之时,往往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波斯语课》就是类似的奇迹再现。
一个只认得一个波斯词“爸爸”的犹太人,靠着刚刚在车上用半个三明治换来的一本波斯语书,在面对枪口的时候伐幸拣得一条命,并死死揪着这个造假的能力,在集中营险象环生的境况下,九死一生,不仅生造出2840个波斯语单词,而且还把这些单词组成句子,最终靠这个特长走出集中营,成功地活了下来。
生造一门语言,除了单词还有语法结构,其难度并不亚于传说中的上帝创世纪或女娲造人。
现在重返银幕的《阿凡达》,当初为提升故事的真实性,导演詹姆斯·卡梅隆找到南加州大学的语言学教授Paul ·Frommer创造了一套独特的纳美语。导演在创意之初,脑中就已经有了大约三十个纳美语单词的设想,Frommer教授将其扩展出一套完整的语言,听起来既有异星球情调,又有真实感,还可读可记。两人花了四年时间,一起创造的纳美语共有大约1000个单词,而全球能够掌握纳美语语法的人只有Frommer教授一人。
这样一比照,就能看出《波斯语课》的神奇性在那里,一个语言学教授+一个大导演花了4年时间才创造出1000个纳美语单词,而一个只认识“爸爸”两个波斯字的犹太人,在集中营那么恶劣的条件下,神奇地干起了一个语言学教授的活儿,以一已之力,居然可以从5个单词入手,到40个,最后扩展到2840个假的波斯语单词,而且还一手包办了语法和对话,勤快认真的学生最后都可以用假的波斯语写出一首闪耀着人性之光的诗歌,这样的教学成绩不得不令人刮目。
片中的犹太小伙子不管是创造语言花费的时间,还是发明词汇的速度和数量,显然都超过了现实中纳美语的创造者搭档语言学教授+导演。如果这个成绩还不算奇迹的话,我觉得要必要重新修订一下“奇迹”的定义。
但见证完奇迹的我却觉得很失落,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假波斯老师的脱困刚刚让人松口气,德国军官的遭遇又让人心头一沉。
一个假老师被自己的真学生救出,无意中记住了那些被烧毁的名册上死去的2840个同胞的名字。而认真努力学习的真学生却因为老师从头到尾的欺骗,害得自己盘算精当的伊朗之行,在他自信满满地秀语言时翻了车。
学霸级德国军官在一个造假的老师的教导下,学得越好就是在通往一条自我灭亡之路,这个悖反的情节让人五味杂陈。
别人的痛苦能打动我们,是因为我们担心它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德国军官虽是侵略者中的一员,但这个人物的塑造十分丰满,从他的童年成长,加入纳粹的理由,以及准备逃离的计算精准,尤其是在军中要保下这个波斯语老师时,与上级的对应和游刃有余,他就是那个有能力、计算精当,而且坚信自己可以抵达目的地学霸级人物。人性之光不时在他身上闪耀。对假的波斯老师来说,这个德国军官根本就是一个救世主,虽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死均在他一念间,但在最后一刻自己出逃时,仍提着手枪不依不挠地把他的波斯语老师从自愿赴死的队列中救出来。
波斯语老师最后问他:为什么要救他?
他说,他打赌他可以活着,他不愿意输。
但是,输赢到底怎么判定?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战争虽然残酷,人性却更加幽深。
电影结束了,人性的拷问才刚刚开始——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