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的狼/文
故乡会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中显影，如果你有的话。
聂雄前先生的《潇湘多夜雨，岭南有春风》里有故乡，有故乡的底片，也有照片，处处显影着故乡的真人、真水、真山、真性情。

[caption id="attachment_3224857" align="alignnone" width="1047"] ▲《潇湘多夜雨，岭南有春风》
聂雄前 著
东方出版社
2021年3月[/caption]

我的故乡在湖南双峰，这里无名山，这里无大川。1952年前，双峰是老湘乡县的一部分。世人但知有湘乡，不知有双峰。雄前先生的《潇湘多夜雨，岭南有春风》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知故乡事”的双峰人记忆中的双峰，展示了“居官不过偶然之事，居家乃是长久之计”的双峰人的豁达通透。
双峰是湘军发源地之一。三个甲子以前，双峰（多半称呼为永丰）逐渐活跃于国史之中。借着曾国藩兄弟、罗泽南、刘蓉、禹之谟、秋瑾、向警予、蔡和森蔡畅兄妹，谱写一曲一曲悲壮的骊歌。群星闪耀，后人遂视为祖上邻居的荣光，想着过过瘾。先贤云，天富一人，实以众贫者托之；祖宗佑一人，即以众子孙托之；一人为之不足，则俟诸众人，而双峰一众乡贤为国奔命，慷慨壮歌，实为众乡亲开启了文明之门、现代之门、希望之门。
“无湘不成军”中的双峰人，150年前打了那场惨烈的大胜仗回乡，掳了不少银子回来，除了买田地、建房子、捐祠堂，最大的投资就是办私塾、兴教育，硬是在这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生生地造出了“中国院士之乡”“中华女杰之乡”“中国书画之乡”。当然，如今的双峰，也有假哑巴之乡、东南亚集团总部、PS假照片之乡的恶名，为之扼腕，奈何奈何。
“你讲得很好，但我没太听懂”。这是在外的双峰人常常会遇到的尴尬。曾国藩曾经告诫他的六弟九弟，“巧语悦人，自扰其身，闲言送日，亦搅女神”。现在看来，实在多虑了，谁听得懂你啊。如果让双峰人对异乡人花言巧语，无异于对牛弹琴，对地球人讲火星语，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乡音是我们的生所，也是我们的死穴。3000年传承的楚音，因交通闭塞、人文停滞，活生生与外界断绝了沟通的路子，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楚地方言的原汁原味。生为“落地、生活”“受罪”、死为“上山”，“咯哒道路”“执执古古”“妈得了”“敲竹杠”“解手”“鬼眼六通”，这些语言密码，生气饱满、个性鲜明、古意盎然。乡音无改3000多年，世界有记录的文明，有几个有这样久远的沿袭？有几个有这样旺盛的生命力？虽然雄前先生认为湘乡土话必然衰落，虽然我也看到她正在式微，但我仍然热爱！
《潇湘多夜雨，岭南有春风》展现了“双峰人在深圳”的动情乡愁，是“文化湘军”的故土风流，这里有王憨山的寂寞光荣旧事，有王鲁湘的蒙太奇奇幻故事，有突围的残雪，有墨写的肝胆，有双峰人偷吃月饼的甜蜜回忆。《潇湘多夜雨，岭南有春风》也是双峰乡下人对鹏城的激情写意，是顶梁柱对《女报》的深情回眸，这里可以觅见阳光下的风景，春天的格言，不老的诗心，风吹大的雨，看见《胡超美的意义》，审美化的人生的招魂人，乡下人进城的孤独、愤怒、不适和不妥协，也可以遇见即使死也要抗争的底气和硬气，还有唤醒城市记忆的写作者。
凭栏静听潇潇雨，纷至南国踏芳枝。南国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而我们的故乡，隐隐仍可见祖先的足音踏过，仍可见板车车辙轧过，仍可见暮色如血，群山苍茫。
暮色苍茫，暮色很久前已经苍茫了；群山蹒跚，群山很久之前就蹒跚了。来自丘陵自出白云深处的双峰人，作别苍茫，写意蹒跚，在南国莲花山下，意兴盎然……
《潇湘多夜雨，岭南有春风》，深圳出版集团总编辑聂雄前先生的散文集，是心灵语，沉思录。在众生喧哗的世间，雄前先生以村寨守夜人的冷静，孤独地闪着一盏灯。
审读：谭录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