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首席编辑 刘悠扬
11月11日晚,美国人类学家马立安登上深圳读书月华联演讲秀的演讲台,给深圳人带来名为《流》的精彩演讲。
[caption id="attachment_3143787" align="alignnone" width="1721"] ▲马立安在演讲秀现场(深圳商报记者韩墨 摄)[/caption]
“流”是马立安眼中的深圳。从古至今,深圳就是一片大迁徙和大流动的土地,最早南宋时客家人的迁徙、近代西方教会把西方文明带到这里、改革开放以后“来了就是深圳人”,“流动”无时无刻不在这座奇迹之城流淌。
[caption id="attachment_3143788" align="alignnone" width="1620"] ▲马立安在演讲秀现场(深圳商报记者钟华登 摄)[/caption]
马立安自己1995年来到深圳做人类学研究,在这个城市一住就是20多年。在这期间,她收获了爱情,认识了志同道合的丈夫杨阡,一起成立“胖鸟剧团”;还穿梭于大街小巷做城中村研究。她在深圳的故事是一个缩影,让我们看到深圳高度国际化的一面,也看到旁观者眼中的移民之都。
写书向西方介绍深圳
1995年9月,为了完成博士论文,学习社会学和人类学的马立安从美国休斯敦来到中国。在论文完成后,她选择留在深圳,继续她的观察和思考。她说,当时,在美国对中国感兴趣的学者不是去北京就是去上海、广州。几乎没有人去其他城市,也很少有人知道深圳。而她选择留在深圳是因为,她认为相对于北京、上海和广州,经济特区的建设给深圳带来了迅猛变化,开放的氛围也吸引了众多怀揣梦想的人,而这恰好也是她开展研究的兴趣点。
作为一位社会学研究者,25年来,马立安对深圳的关注和研究遍及多个领域,从建筑和城市规划到社会人文变迁。她曾经在国际学校担任过英语教师和执行校长,但最终还是选择回归到对城市发展的研究当中。
2012年,在中国工作和生活17年之后,马立安决定用调查报告的形式出版一本书,向西方社会介绍深圳。谈到这个时间点,马立安说,当时深圳特区的建设已经走过了30个年头,但外界对于深圳的了解却很片面,比如说,仅仅把深圳看做是一个外来者的“淘金乐园”,却忽略了深圳的辉煌是源于开放包容的社会氛围给来自各地的“追梦人”提供了成功的机遇。
[caption id="attachment_3143790" align="alignnone" width="1080"] ▲《向深圳学习 : 中国改革开放时期从经济特区到模范城市的试验》[/caption]
2017年,由马立安等多位中外学者共同完成的《向深圳学习》一书,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今年8月该书被翻译成中文。这份以学术调查报告形式呈现的著作,从社会经济改革试验、城市规划建设、现代城市文明塑造、乡村城市化进程、社会人文变迁、文化艺术发展、公共医疗体系建设、航空交通运输等领域勾勒了深圳经济特区的发展脉络,出版后在西方学术界获得了认同,并已成为部分美国高校开展中国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的教材。
以海洋为故乡的本地传统
11月11日的深圳读书月华联演讲秀上,马立安用一个“流”字解释了她所观察到的深圳。
“深圳古代曾叫新安县、宝安县,从南宋开始有移民迁到这里,一直到今天,有人流出去,有人流进来。这也就意味着,深圳这片土地,几乎没有人生活在自己童年的故乡。现代化一个很重要的意义是流动。”马立安用“以海洋为故乡的本地传统”来描述深圳文化。
讲座中,她分享了三个故事。从牙买加的雷鬼音乐,谈到中非关系已有600多年历史——郑和下西洋先从赤湾的天后庙“辞沙”,而牙买加的中国移民大多是来自东莞、惠阳和宝安的客家人,“‘流’给我的第一个启发是文化的产生,在流动中,我们遇到的机会是不可想象的。”马立安说。
“当我们把海洋视为文化地理的中心时,我们才发现不同的可能性,即:闽南、岭南和越南的海岸线是一个文化片区。”在第二个故事中,马立安展示了古代三国地图、16世纪中西合作的斯尔顿地图,指出南洋文化片区恰好在两大海之间,而深圳本土的海洋化无处不在。在她看来,深圳人的故乡不是通过陆地来定义的,而是展开的海洋给了深圳人想象的可能性。
马立安分享的第三个故事,是她在虔贞女校的艺术实践。129年前,一群外国传教士在深圳龙华大浪村创办虔贞女校,进入虔贞女校的是一直缺失教育机会的客家女童;今天,这所古老学校成了为社区里外来务工家庭的孩子提供免费艺术教育的学堂,而学堂的“堂主”正是马立安。“在这个故事里,老师是外来的,学生是外来的,建筑是中西合璧的。其实不是‘来了是深圳人’,是开始有交流才是深圳人,是碰在一起是预见可能性,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马立安说。
回不去才是深圳人
深圳是中国最大的移民城市,在大迁徙和大流动的背景下,人们如何对这座城市产生认同感?如何在这里找到家园感?这个话题,定居深圳的马立安一直在思考。
“来深圳,是为了做研究;留下来,是因为爱情。”马立安毫不讳言,自己留在深圳是因为丈夫、剧作家杨阡。她把杨阡比喻成一棵树,从天津移植到深圳来的一棵树。而她自己,是从美国移植到深圳的一棵树,“我们俩都回不去了。”马立安说。
这几年,“深圳热”的研究逐渐关注起更多的社会文化议题,来深圳的外国城市研究、人类学者大多数一落地就找老马去“拜码头”,“因为在这里才让他们真正了解了深圳,弄懂中国正在发生的是什么。”马立安说,“我可能是他们能找到的人里面唯一一个了解深圳历史的。”
如今,在深圳生活了25年的马立安虽然常常会到其他地方考察、旅游、访友,但能给她一种归属感的只有深圳。在她看来,这种归属感,来源于她扎根在这座城市,“如果你来深圳了,你没有改变自己,你是留不下的。所以我总觉得,不是来了就是深圳人,回不去才是深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