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啸/文
看过英剧《万物生灵》，真是洗眼睛。这个剧讲一个刚毕业的医吉米在约克郡从业的故事。导演把英格兰粗粝广博乡村拍得那么温情脉脉，美如天堂。人和动物之间的感情，更美。
在新西兰生活了几年，特别共鸣兽医在生活中的存在感。剧中两个情节，都经历过。《万物生灵》中吉米判断一主人宠爱的匹马不行了，做出尽快射杀的决定，他甚至不能等到马主人回来，就动手。因为每分钟对马来说，都是煎熬。兽医在这种时候，就是要站在动物的立场上，不让它们在生命尽头受罪，好来好去。这是兽医生涯中最难最重要的一部分，帮动物活着，送动物离开。
我们小小一个镇，就有两间动物医院，我家前后两只狗狗经常要去报到的那间。就在镇中心超市旁边的黄金地段，两个合伙人兽医一个叫唐尼，一个叫罗杰。唐尼是我们去了天堂的狗狗米拉的兽医，唐尼查出来米拉得了肺癌，判断出最多还有几周生命，希望我们尽快给米拉安乐死，不要让它受罪。当时我先生西柚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说要带米拉到城里的大兽医院再做下检查，看有没有一线救治的希望。检查得到回答一样，那里的兽医说一切交给我们，让米拉早日安息。西柚还是做不到，把米拉带回家，说让它跟我们再过个周末。结果接下来的周一，他自己又有急事去了趟惠灵顿，当天往返。那天米拉沿房子走了一圈，跟这个家告别，然后口吐鲜血，倒在我面前。我吓得束手无措，给唐尼电话，唐尼瞬间就赶过来。确定了死亡时间，然后把地上和米拉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把它抱到车库，放在铺着松软小垫子的竹编狗窝里，才洗手离开。事后西柚几次问唐尼，米拉最后有没有受罪，唐尼坚定地说，没有痛苦，它是突然内腔出血走的，瞬间的事。每次问，他都这么回答，这是他的悲悯，和他当初建议尽快安乐死一样悲悯。
剧中还有一个情节我也熟悉，兽医院老大的弟弟，是个小混混，上学泡妞，考试挂科，被哥哥收在家中管教。有次哥哥感冒，赶上那天村里的人抱着鸡鸭鱼猫狗兔乌央乌央来求医，弟弟被赶鸭子上架推出来出诊。他见一个病患，就冲回屋里查书，然后照猫画虎治疗，那一天居然也给他对付过来了。米拉走后半年，我们有了塔拉。这小东西因为先天无名痛，从小就是医院常客，塔拉的医生是罗杰，罗杰苦于找不到对症治疗的法子。有个周日塔拉犯病，窝在树丛里不让人动它，西柚基本崩溃了，哭腔说我们要失去塔拉了。打电话给罗杰，他当时在乡下出诊。他来了胸有成竹，先给塔拉打了一针止痛针，然后开药，说了个我怎么也记不住的复杂名词，一种概率很小的基因病，说是自己从业半生都没碰到过的病例。对症治疗下，塔拉眼见着活泛了，罗杰告诉我们，塔拉还会陪你们很多年，它就是比一般的狗狗要敏感一点。然后对我说，西柚太脆弱，你比他坚强，塔拉靠你了。
西柚被罗杰说弱鸡很不爽，他说哼，说好半小时赶到，结果两个半小时才来，肯定是直接回诊所查书去了！算他运气好，给他查到了。
有这些经验，再看《万物生灵》，好有代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