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文
人比人,气死人。官比官,更难堪。
但凡当官的,在位时不要比。不在位时,更不要比。同样是县令,一样辞去公职,陶渊明和袁枚,不能比。
袁枚先后在溧水、江宁、江浦、沭阳担任县令7年,不喜欢迎来送往,不甘为大官做奴,34岁的他找了个“丁忧侍母”的理由辞职不干了。
说袁枚,必随园。随园为江宁织造隋赫德所有,故名“隋园”。袁枚辞职前一年,购得此园,更名“随园”。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雪芹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中有所谓大观园者,即余之随园也。”
随园如此风光,如此奢华,与袁枚持续投入,长期建设分不开。袁枚辞官时,有积蓄3600两银子,购买随园花了300两,两年基本建设,积蓄用尽。钱从何而来?
▲袁枚少即怀才,嗜书如命。乾隆四年得中进士入仕途,任江宁、沭阳等地知县。33岁即辞官隐居于南京小仓山,购入当时已是废园的随园,这个园子当年是江宁织造曹寅家的花园,占地300亩,袁枚自己设计建造家园,种花植草,挖池造景,大肆改造后命名为随园。图为如今南师大内随园旧址。
前县令袁枚是一位经营奇才。他将随园里的田地、山林、池塘租给13户人家,坐收租金。同时卖文得稿酬,润笔费收入颇丰。还自己写书,自己印书,自己销售,收入不低。开账授徒,广收弟子,女弟子尤众,学费收入可观。他是名人,受邀四处帮人站台,获赠良多。袁枚开发旅游业,把园子的围墙全部拆掉,还告诉所有人: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经过精心打造的随园成为了南京最出名的景点,借此他办起餐饮,干起“农家乐”。到去世,袁枚遗嘱记录有现银2万余两,田产价值万余两。这些巨额财产全靠文化产业而来,说得出来源,经得起审计。
与袁枚辞职下海干得风生水起不同,辞职归田的陶渊明生活极其不顺。曾任江州祭酒、建威参军、镇军参军等职的陶渊明,41岁时最后一次出仕为彭泽县令,八十多天便弃职而去。开始辞官归隐时,心情是愉快的: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一派田园。然而,生活不只有“诗和远方”,柴米油盐烦死人。
▲“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这是诗评家元好问对陶渊明的盛赞。然而高洁如陶渊明,最终却在贫病交加中黯然离世……
在晴耕雨读的日子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由于农田不断受灾,房屋又被烧毁,境况越来越糟糕,最后还是弯下高贵的腰。一次饥寒困顿,全家嗷嗷待哺,陶渊明不得不向人乞食。苏轼看完陶渊明《乞食》诗后说:“渊明得一食,至欲以冥谢主人。哀哉!哀哉!此大类丐者口颊也。非独余哀之,举世莫不哀之也。”陶渊明是我国田园诗派创始人、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饮酒诗的诗人。他的诗文中,“酒”字非常多,应该是借酒浇愁吧。末了,陶渊明在贫病交加中离开人世。
两个辞职县令,一个滋润,一个苦焦。一个要政府扶贫,一个给政府纳税。袁枚享年82岁,陶渊明终年63岁。他们的精神文明建设都不错,物质文明建设形同霄壤。因此,还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任何时候不能动摇。个人如此,国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