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文

这两个故事很难联系到一块。一古一今，一君王一教师。除了楚庄王外，其它人连名字都没有。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将它们拢在一起。

楚王宴客章华台，请群臣喝酒，日暮酒酣，蜡烛突然熄灭，有人趁机拉美人衣服。这个美人不是好惹的，一把就扯下此人的帽带，告状楚庄王：“有人非礼我，我扯下他的帽带攥在手里，赶快点灯，看看谁的帽带断了。”楚庄王说：“是我让他们喝酒的，醉后失礼是人之常情，怎么能为了显示妇人的贞洁而让臣子受辱呢？”于是大声说：“大家与我喝酒，不扯断帽带的话不尽兴。”群臣百余人都把帽带扯掉，然后点亮灯接着喝，尽欢而散。三年后，晋楚交兵，有一位士臣奋勇争先，五场战斗都冲杀在最前面，首先杀败晋军，楚军最终获胜。楚庄王感到很奇怪，就问这位士臣说：“寡人德薄，又从来没有特殊厚待过你，你为何这么奋不顾身？”这位士臣说：“我罪当死，上次宴会上醉后失礼，大王您隐忍不治我的罪。我始终不敢因为受您德泽而不报答，总想着怎么为您肝脑涂地，血洒敌阵。我就是当年帽带被扯下的那个人。”

此事感动了唐代诗人李颀，他专门写了一首《绝缨歌》：“红烛灭，芳酒阑，罗衣半醉春夜寒，绝缨解带一为欢。”之所以歌之咏之，主要是动人。世上事，大都可大可小。楚庄王的这个士臣，敢对国王的女人动手动脚，起码是“性骚扰”。如果自由裁量，可以有民事、刑事、政事三个级别选择。楚庄王大气，容人之过，不仅不张扬，还小事化了。有的人不怕事大，千方百计把事情搞大，所谓的“毁人不倦”是也。

▲广施恩，勿结怨，君臣方能融洽相处。酒桌上不反目，战场上能用命。楚庄王能广聚贤才，将楚国打造成超级大国，不是没有道理的。据说，那位扯掉壮士帽缨的美人叫做许姬，酒后轻薄王妻的壮士名为唐狡。后人还画蛇添足演绎，说庄王后来将许姬许配给了唐狡，这泰半就是添油加醋打胡乱说了。（图为连环画《摘缨会·东周列国故事》中摘缨一幕）

下面这个诲人不倦的逸闻，好感动。

一次婚宴上，一位中年男士认出了他的中学老师， 便上前恭敬地说：“老师，您还认得我吗？”老师仔细看看：“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学生：“老师您再想想， 我就是当年在课堂上偷手表的那个学生。”老师看着他， 还是摇头说：“我真的认不出你了。”学生：“有个同学丢了手表。当时您叫全班同学蒙上眼睛面向墙壁站着，然后您一个个搜查我们的口袋。当您从我口袋里搜出手表时，我想我完了，从此抬不起头来。但您继续搜完全班同学后，叫我们回到座位，把手表还给失主，继续上课。一直到我毕业，这事都没人提起过。老师， 现在您应该记起我了吧。”老师微微一笑，说：“我怎么会记得你呢？ 当时我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个无名的老师，在我的印象里如君王。

▲孔子曾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上面这个故事，真正地体现了为人师表的道理。一如《礼记》中说：“师者也，教之以事而喻诸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