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文
聪明人总有异遇,就像漂亮人总有艳遇,都是没法子的事。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为什么写得这么好?就是因为有异遇。
相传有一个白天,江淹漫步浦城郊外,歇宿在一个小山上。睡梦中,见古人授他一支闪着五彩的神笔,自此文思泉涌,成为一代文章魁首,当时人称此异遇为“梦笔生花”。
官运亨通之后,江淹又做了一梦。相传有一个晚上,他公务接待之后,早早歇息在床上。睡梦中,见一人自称是郭璞(晋代文学家),对江淹说:“我有一支五彩笔留在你处已多年,现在还给我吧!”江淹从怀中取出递还。自此文章失色,时人谓之“江郎才尽”。
我们没有盗梦能力,别人的梦我们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大都是本人说出来的。以我们自身的经历而言,梦醒时分都很迷糊,很难记全梦的内容。江淹能如此清晰地说出如此精彩的梦境,只有一种可能,主要靠“编”——主编,不是胡编乱造,而是精心编剧。
▲两个奇特梦境,黄粱一枕浮生。生花之笔一失,再无美句?满腹诗书岂能凭空消失?这不过是江淹自黑以避祸的托辞而已。人到晚年,不想因言获罪方能放下如椽巨笔。经历过大风大浪宦海沉浮的江郎,早有了看透虚名的大智慧。
与此类似而更传神的,是汉初“三杰”张良与黄石老人的故事。
张良在一座桥上闲逛。有一位老人,穿着粗布短衣,走到张良所在的地方,故意把鞋丢到桥下,回头对张良说:“小伙子,下去把鞋取上来!”张良既惊讶又气恼,想揍他;因见他年岁大,怕不抗揍,就强忍怒火,下桥把他的鞋捡了上来。老人说:“给我穿上!”张良心想,既然已经给他取了鞋,穿就穿吧,于是就跪着给他穿上。那位老人伸出脚来穿好鞋,笑着走了。张良很惊诧,用眼睛追着他看。老人大约走出一里远,又返了回来,说:“孺子可教矣!五天后的黎明,你来这里和我会面。”张良觉得很奇怪,就说:“好。”
经过几次羞辱式考验,老人送给张良一部《太公兵法》,告诉他:“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并我介绍说是“黄石公”,遂去,无他言,不复见。良因异之,常习诵读之,后建奇功立大业。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江淹读书取仕,留侯推翻暴秦,法理没错。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天与人,都给力。江淹和郭璞的私相授受如同一场事先策划的传奇故事,而张良的故事中,黄石老人实在太像神仙了。一般而言,当故事被神话得太厉害的时候,就是历史的真相被淹没的时候。因为,让人成功的东西,都说不出口。
▲英雄不居功自傲,整一段传奇来忽悠世人,张良达到了两个目的:一、称奇谋巧略皆来自“天命”,为自己和刘邦的反秦事业赋予了合法性。二、汉初三杰,韩信满门抄斩、萧何勉强保命,为何唯独张良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