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文、图
这个季节,白芦笋正当季。
第一次知道芦笋这个词,是学二外法语的时候,读到过的一篇课文。有个小青年,本来囊中羞涩,但打肿脸充胖子,非要请姨妈吃饭。结果姨妈点了芦笋和羊扒,差点把小伙吃破产,最后还是姨妈结的账。
那时候生活在偏僻的西北小城,平日所见无非是萝卜白菜,完全没法想象,asparagus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从此打上了深深的昂贵印记。
后来才知道,白芦笋比绿芦笋更贵。所谓白芦笋,就是没见过天日的绿芦笋。中西都有这类种植方式,我们种韭黄,欧洲人种白芦笋,不让植物接触阳光而产生叶绿素,就生出了白净嫩黄的模样。
欧洲人吃白芦笋,大概有点像我们吃大闸蟹,是一年一度惦记的风味。据说太阳王路易十四也好这一口。
这东西种起来特别费事,芽头稍微破土而出,就要赶紧盖上,隔绝阳光。采摘也得趁晨光微熹,全靠手工。欧洲人工贵,所以白芦笋一向是高档西餐厅里的矜贵小姐,分分钟跟主菜一个价格。
我第一次吃到白芦笋,是在瑞士巴塞尔,去看一年一度的巴塞尔表展。时尚编辑看表展,其实是苦差事,在巨大的展馆里奔波一天,得是穿着正装高跟鞋,每天狂奔至少一万步。一天十来家新品看下来,脑子里塞满了月相、飞返、陀飞轮、万年历的种种细节,觉得晃晃脑袋都能听到齿轮咔咔作响。更别提还得深更半夜搭火车去另外的城市睡觉。
巴塞尔是瑞士的德语区,连白芦笋也是德国人的经典吃法。他们通常扎成一捆,竖着放进专门的锅里,用加了黄油的水煮软,然后浇上淡黄色的奶油汁。那一次,我就是在一个雾气氤氲的餐厅,吃完温吞吞的白芦笋,紧接着雨夜里搭火车回酒店。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白芦笋给我的印象,寡淡得近乎凄凉。
因为疫情,今年的巴塞尔表展取消了,很快又传来消息,劳力士、百达翡丽、香奈儿、萧邦和帝舵打算退出巴塞尔。没了这几家巨头,明年巴塞尔就算重启,还能有多少看头?而经此一疫,又会有多少人重整自己的必需品清单?
拜中国发达的物流所赐,这个春天吃到了很多应季滋味。每一味,都对远方的种植者和路上奔波的快递小哥心存感激。这两个多月,好像除了在网上买食材和书,别的什么也没买过,也不觉得有需要。
这一次的白芦笋,出自山东菏泽的曹县,据说当地引种白芦笋已经超过30年了。冷链送到家,打开来看,白白胖胖一大捆,看着就心生欢喜。
我的做法前半截借鉴了西人,后半截是自己瞎编的。因为不喜欢黏糊糊的西餐白汁,干脆煎了吃。
白芦笋洗净削皮,一切两段。烧开水,放一小块黄油,把白芦笋放进去,煮五分钟。芦笋捞出来过一下凉水,晾干水汽。云南火腿切小粒,欧芹切碎。起油锅,先把云腿粒爆香,盛出来,然后就着油锅煎一下芦笋。煎到芦笋表面有焦黄色出锅装盘。把炒好的云腿粒和欧芹碎撒上去,撒一点胡椒和盐,开吃。
站在锅边,咬一口白芦笋,汁水四溢。软、嫩、脆集于一身,有甘甜的奶香,如果嚼到香脆的火腿粒,口感就更丰富,比在瑞士吃过的香100倍。
春天的末尾,吃到这样的美味,真是觉得人间值得,拿绿水鬼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