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文

这个世界上，最迫切想了解对方的，不是最爱的人，而是最恨的人，譬如刘项。

楚汉相争是两个江苏老乡的战争。项羽老家在江苏宿迁，刘邦老家在江苏徐州。两地有多远？大约110公里，开车走高速一个多小时，坐高铁只要半个钟。地域上的接近有时让人生出天然的亲近，当然，反起目来，也最要命。

刘邦和项羽，究竟谁先走进谁的视野？坊间猜测，应该项羽优先。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世世为楚将，年纪轻成名早，如日中天。项梁主事的时候，刘邦投奔项梁，开始与项羽共事，得以近距离接触众人仰慕的“网红”。但在项羽眼中，刘邦就一普通同事，既不出众也不出格，只是一个默默的存在。这种“单相思”状态一直要持续到鸿门宴，刘邦才进入项羽视野。

项羽见刘邦先入关，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项羽之怒，骇人听闻。他发怒的时候，“千人皆废”。大凡对一个人真的动怒，就是比较在乎。鸿门宴上，刘邦巧言令色，项羽躁释矜平，不光主动揭秘了沛公身边的“卧底”，还收下刘邦表达情意的礼物“白璧一双”。这种冲冠一怒，只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真正让项羽动心的，是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定三秦之后。四年多的楚汉之争，战力与谋略齐飞，楚河共汉界一色。过去根本没有把刘邦放眼里的项羽，突然发现刘邦成了最厉害的对手，这时才真的动心：动了杀心。世事可悲之处在于，等你将他列为对手的时候，他已经勒住了你的咽喉。四面楚歌，困于垓下，项羽突围，最后“以身相许”。自刎而死的项王，遗体为五人所得，“五人共会其体，皆是。”

▲《史记·项羽本纪》最后一段记载了项羽家族的归宿——“诸项氏枝属，汉王皆不诛。乃封项伯为射阳侯。桃侯、平皋侯、玄武侯皆项氏，赐姓刘。”把项羽的身后事打理得妥妥当当，刘邦可谓“宽厚”。

虽然一个是末路之王，一个是开国之君，刘邦还是很在乎项羽的。他认同项羽给他的“汉王”封号，并以此名国。按照鲁公的封号礼葬项王，亲自为之发丧，泣之而去。项氏宗族各旁枝，汉王都不加杀戮，还特地都给他们赐姓刘，让刘项的血脉填平楚汉的“鸿沟”。

刘项之间像极了办公室恋情，从不注意，到小感动，到大缴械，到最后直接“拿下”。由此证明，世界上有一种成功，叫惺惺相惜。在的时候，你死我活；殁的时候，撕心裂肺。在与不在，都是敬重。无论是政敌，还是情敌，此情此景，概莫能外。

▲项羽一副好牌打得稀烂，却不失为一世豪杰。刘邦对其施以礼葬，亲自为之发丧，墓前泣之而去。这番“肝胆相照”般的所为，不是知己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