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记者 夏和顺
容庚晚年总结自己一生收藏,留有一篇简短自传,曾提到著名的华山碑:“在陶斋三本之外之《华山碑》,绍兴米帖行书、草书各一册,草书为清代藏家所未见。”华山碑全称西岳华山庙碑,立于东汉延熹八年(165),碑高七尺七寸,宽三尺六寸,字共22行,满行38字,隶书碑刻,为汉碑隶法典范,碑末署郭香察书,因此有人认为是郭香察所书,也有人认为系蔡邕所书。原碑于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毁于地震,仅传下四部旧拓,均极为珍贵:长垣本、华阴本、四明本、李文田本。前三本均曾为端方旧藏,因此容庚称“陶斋三本”,李文田本又称顺德本,即容庚自传中所提者。
△何绍基藏华山碑拓片
其实,容庚收藏《华山碑》时间很短,且是一段公案,笔者所记仅为线索,尚待更多材料佐证说明。
顺德本《华山碑》明清间曾为金冬心和马日璐收藏,又从伍福流入张敦仁家,李文田督学江西时,从张氏后人手中买下此碑刻,遂称顺德本或李文田本。此本计缺2页,共96字,李文田曾请赵之谦据双钩本补缺2页,又有人据长垣本中重钩2页,以补缺失之憾。
1935年,李棪重回北平,带来其祖父李文田生前所藏大量书籍,其中便有《华山碑》。李文田为咸丰九年(1859)进士,容庚祖父容鹤龄为同治二年(1863)恩科进士。岭南才子陈乔森曾为容鹤龄写《望月图》扇面,李文田为题诗:“珠江残夜一轮升,万柄荷花水似冰。可似香衾孤负日,半钩蟾魄傍觚棱。”李棪(1907—1996),号棪斋,又号劲庵,1929年入辅仁及北京大学。1935年7月25日容庚日记:“李棪五时来,携俄人所印《和林金石》,李文田题字。兹录关于过街塔数则。”两家本为世交,从此两人过从日密,时常逛厂肆,看文物,谈古籍。如9月1日,“早至琉璃厂。李棪在便宜坊请午饭”。
李棪曾作《华山碑考》,1936年5月28日,容庚“标点李棪《华山碑考》”。7月5日,“四时与李棪游厂肆”。6月16日容庚日记:“六时李棪来,借五百元,以《华山碑》作抵。”这便是容庚收藏《华山碑》之始,但仅过数月,此碑刻得而复失。11月28日,容庚“临《华山碑》一过”,因次日“以《华山碑》交田洪都。李棪还余美金二百二十二元”。
△金农临华山碑
田洪都是燕京大学图书馆馆长,邓之诚使李棪从容庚颂斋取回碑刻,而由燕大图书馆代还欠款。11月30日邓之诚日记:“田洪都来,见示《华山碑》,已自容庚处取得。由洪都代垫美金二百二十二元,合准备票三千。前李棪已交千五百元,共四千五百元。李假于容者不及千元。乃必欲折合港币一千(合美金如上数),另加利息一千五,可谓无赖。今幸得金,即将原碑交出。予此举不但为李氏(文田)保家传之宝,且为国家保此国宝,故不惜好事,且不惧得罪人耳。其碑曾有人出价万余金,本无定价,即数万亦非巨也。”邓之诚与容庚同事于燕京大学,1929年李棪初进北平时,邓曾致函容庚询问有关情况。但此后两人关系并不融洽,因此有关《华山碑》的争执尚待考证。
《华山碑》此后可能暂存燕京大学图书馆,1941年3月13日容庚日记尚有“与王和之父至图书馆观《华山碑》”之记载。